还有三个月就是赵属十七岁的生辰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这下半句,却又勾起他的伤心。
司勤看他这样楞楞的看着窗外,却有不少担心。
“关了吧,没意思。”
赵属安睡一夜,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程璠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属便直接和他一边用饭一边谈事。
“你说什么?”
“今早我实在不放心,又去查看柳先生房里的书信。”
“看到什么了?”
“周友年,他是宜州知州,也是整个广南西道的安抚使司,一个手握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如果和山贼合谋,殿下猜会如何?”
“这其中恐怕还牵扯融州。”赵属喝过一口汤,眼神微眯起来,也不知道是汤太好喝了,亦或是别的什么。
“信中多用暗语,而且字体是通用的科考体,这恐怕是毁掉原本后柳先生私自抄录的,虽然猜得到是什么,但丝毫不能算作证据。”
“除非有口供。”赵属吃过最后一口,有端起茶,轻吹杯中浮茶,微抿一口。
“可这件事,我不想牵扯上柳先生。”
赵属抬头,直视着程璠询问的目光。
“他本来也是读书人,被牵扯到其中已经十分可怜,但这件事要是追究,恐怕他们都要送命。”赵属摇摇头,“我不想。”
“臣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罢程璠离开。
赵属盯着那一包书信,叫司勤拿来火盆,这些罪证瞬时化作烟灰。
“殿下,知州、通判还有知县求见!”
“嗯,把这些都收拾下去罢。”
正要见他们呢,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下官宜州知州周友年,拜见秦王殿下。”
“下官宜州通判李洁楠,拜见秦王殿下。”
“下官龙水县知县袁良珠,拜见秦王殿下。”
赵属也不叫他们起来,只端详片刻,方微笑着道:“这几日劳烦各位了。”
“下官不敢,自是本官的疏忽,这才让王爷受罪,下官是前来领罪的。”
周友年虽然仍然跪着,但言语间多有讨好的意思,边说还想边看看赵属的神情。
赵属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只转头对袁良珠道:“你倒是有功,本王不知该如何谢你?”
袁良珠听罢,又将头伏得更低,紧张道:“这不过下官分内之事,还是程将军功劳最大,下官不敢贸然领功。”
赵属只觉得这人抖若筛糠,十分好笑。
“罢了,都起来,本王也不过是受朝廷差遣前来办公,既然罪犯都抓到了就好好审问才是。这样的大案我也有些不放心,所以叫程将军暂时过问他们,关他们在私牢虽有不妥,也同样是帮你们分忧。等明日赵提刑来了就都交给他处置,我只担心因为这个耽搁了各州县的公事。”
赵属将这样大的事情说的好像还不如寻常公事重要一般,倒是让周友年摸不清路数。
他站起来的时候侧头去看李洁楠,见他还是一脸笑容,更是感到手下不利。
赵属话音刚落,周友年接话说:“不不不,还是殿下之事最为重要。”
“明日赵提刑就要到,融州知州也要到的,到时候权交给赵提刑,事情交给他们去查,你们也各自回去罢。”
赵属并不想随着他们客套,他只觉得累,正要端茶送客,却没想到李洁楠站了起来。
“王爷莫急,下官正是知道王爷有空了,所以在本地有名的登琼楼设下酒宴,为王爷接风洗尘。”
“本王偶感风寒,尚未痊愈,何况正式上任,就不劳烦各位破费了。”
赵属说完端起茶杯,众人也知道意思,只好告退离开。
次日一早,赵提刑就到府中拜访,没想到他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昨夜就到了大狱里头提人审问。
赵属连忙换衣服去见他,见他手里握着好几份口供,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劳烦赵提刑辛苦了,不过这样大的事也必须要赵提刑才能审出来。”
“不敢当,下官不过为朝廷办事。”赵许光说完就不说话了,只把口供放在手边,却也没有交给赵属的意思。
“这是自然,本王昨日已经写过奏章应该会快马送至京城里,置于到底如何处置还是要看朝廷的意思。”
实际上绑架皇亲国戚,就算没死也当以谋反罪处置,但是赵属私设牢狱,还私自审问实在不妥。
“这样的罪过我已经在呈送的奏疏里写过了,这件事你如实上报即可。”
“下官不敢,只是其中好像少了一环,犯人有提到柳先生和阿梅二人,可查遍牢狱并未发现二人。”
“这自然是有缘由的,据我观察,阿梅只是一名仆妇,而柳先生虽有些过失,但也是迫于无奈。本王知道赵提刑会为了这件事找来,但本王希望提刑能够放过这二人。”
听到这里赵许光也有些恻隐之心,不过要想彻底查清,还是必须柳先生的书信。
“武元大和蓝英龙都是一口咬定被人指使的,若是有书信为证才好继续查问找到真凶才是。”
听到这里赵属却笑了:“赵提刑一心查案到底是不同,不过本王尚且劝你将这一条删去,也是为了不再继续追究的好。”说完依旧端起茶盏。
赵提刑还有疑惑,但见赵属已经不愿再留坐,只好无奈离开,刚走出门就遇见程璠。
“据闻赵提刑连夜就回来审案,实在辛苦,我送送您吧?”
“这……”赵许光正打算回去继续查案的,却没想到被程璠送到了一间茶肆里头。
“程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自然是要直说,不过是我家王爷,他性子柔软,又不愿因此牵累什么人,如今他安好,所以对于那些山贼是想宽容些。无奈这事还是要通报朝廷,所以只怕朝廷公办了冤枉好人。”
说到这里,程璠看见赵提刑还有疑惑,怕是审问的别人不知道其中隐情,只好就说,“那阿梅和柳先生都是替王爷通风报信过的,也算将功折罪,怕只怕朝廷也给一并办了。所以才有心包庇。”
“原来还有这样一桩事情?也罢,我也不是不通情理,既然是这样我也就明白了,这茶很好,但今日却要交差了,所以实在不便久留。”
程璠看见赵提刑这样说了,也明白已经说通,也不就留人,只把茶点包好了要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