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还是首辅宰相!宁知非没有就此再问,而是将话题转了回来,“先生觉得这道菜味道如何?”
“此菜肴颜色红亮、气味芳香、香热麻辛,味道极为浓郁,正是下酒或就食之佳品”
老饕就是老饕,点评中的每个字每个词都说在点子上,宁知非彻底放心,高高的翘起了大拇指。
“不过,你这道菜肴用的是什么烹饪法?某竟是前所未见”
“秘密”宁知非就势坐在了方希周下手侧,边为之执瓯添酒边笑道:“这是学生想到的新烹饪法,前所未有,先生要是喜欢,我传给贵府厨娘就是”
方希周端着酒盏的手停在空中,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呀,天赋灵性尽有,可惜分心太杂,若这一点不改,终其一生也别想在学问上有大建树。至于传我家厨娘还是罢了吧,身既老而贪口腹之欲太过,诚非养生修身之道也”
“那先生你可不能怪我敝帚自珍了,来,尝尝这道菜。先生,听说吴县尊要走了?”
方希周点了点头,“襄州录事参军事出缺,这是个不能离人的琐碎官,经袁知州向本道观察使力荐后就补了他,这不过三两日间的事,你的消息倒灵通”
“先生到街上走走就知道了,听说是县衙里传出的风声”
方希周哑然,无奈的笑了笑,“此次他能得袁知州力荐,石参军于其中出力甚巨,吴明远昨日到我这儿来过,言辞之中对你大加赞赏,说没想到这次倒沾了你的光,还劝我应多放你交游干谒,不能只一味读死书”
“吴明府过誉了。他什么时候走,我随先生去送送”
“半月之后自水路启程,我去送对他未必就好,届时你自去吧”
有些事方希周若不肯主动说,宁知非就不会问。一顿饭吃完,两人又回归到老师与学生的状态,继续此前被中断的通经课程。
此后十余日时光便在堪称严苛的学习中度过,方希周明显加快加重了课业,似乎是要试探宁知非远超同龄人的学习能力边界到底在哪儿,宁知非虽然咬牙应付了下来,但也身心俱疲,以至于第十五日上终于能缓一口气给吴县令送行时,他的心情极佳。
高阳码头,一艘官船扬帆以待,船下人头涌涌都是来送行或是看热闹的。
像今天这种场合,凡是在高阳上得了台面或是自诩上得了台面的都不会缺席,宁知非一路走来先后看到宁家和阮家的人,皆冷漠如路人。
吴县尊很忙,身边也很挤,尽管如此当他看到宁知非时仍旧特意将之唤到身边,当众狠狠褒奖了一通,随后更当众赠了宁知非五十贯的助学膏火钱,引起码头上一片惊呼。
宁知非辞谢不过只得收了,随后便识趣的退往一边。
人群中,宁知礼看到这一幕眼中忍不住冒火,心底“悖逆子,悖逆子”的更不知骂了多少遍,就不提县试前后两人之间的小龌龊,这厮前边那把火实在是烧的太可恨了。
那把火虽说烧的是他自家祖宅,却断了宁知礼长久以来的念想,更狠狠打了宁志远及整个宁家三房的脸。随着此事传开,刚当上族长的宁志远瞬间声望扫地,族内族外被无数人讥笑不说,就连族中事务的处断上也开始束手束脚,眼瞅着族长大位都松动到了前所未见的地步。
宁知礼是真恨,只是以前忌惮着方希周与吴明远不好下手才咬牙苦忍而已,如今方老匹夫已不足惧,吴明远又要调任远走,他真是一刻都忍不得了。
就在今天,还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掉到地上的脸面捡起来。
主意打定,宁知礼悄然凑到几个三房兄弟身边耳语了一番,五人对视之间俱都一笑,再看向人群中风头极劲的宁知非时已是白牙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