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做事不可谓不谨慎。
战舰起火后,他与五子互相通信,同时动手,清完碍事人员,下人力浆,上行不远就转进了支流。寻到一隐蔽处,停船隐匿,静等了两个时辰,见太阳偏西,才出发,奔赴约定地。
等杨清与五子到时,张魁等人已在浅滩上等了许久。
一行十几人,除了放哨的几人,都学着张魁的样子,懒洋洋地趟着地上晒夕阳。
秦烨本也想如此,奈何自家哥哥,坐姿板正,不好放肆,没敢躺着,只盘腿坐在地上。
韩莲生和秦风二人,以木箱为椅,并排而坐。相比秦风,他的坐姿就不那么规矩了,奈何人美,倒也没难看到哪里去。
岸上众人见船至,坐着的,站着的,都起了身。
五子带人先下了船。
“老大,得手了。”
张魁众人一看他满面春风,皆大喜。
杨清带着几个人也下来了,相较五子的得意,他脸上仍有忧虑之色。
韩莲生明白他为何担忧,笑着安慰他道:“杨头领大可不必担心,且安心待到明日。”
五子听后,一愣,随即问道:“先生,杨哥,明天有何物送来?”
韩莲生笑道:“不是物,是贵客。”说罢,他问秦烨道:“崔宁何时能到?”
“算脚程,我估摸着明个清晨。”
秦烨答完,转头对张魁说道:“老大,这地方也够偏,就地扎营如何?”
张魁点了下头,问道:“杨清,你看如何?”
杨清打量了下周围,点头。
“够偏僻,就地扎营吧。”说罢,他对张魁说道,“麻烦张头领派兄弟跟着一起把沙船上货物卸下,这天要黑,尽快。”
“好。”张魁点头,对秦风说道:“秦哥,一会儿辛苦了。”
秦风点头。
“杨头领,也麻烦你借几个人手给我和老二,我们两带人扎营烧火。”
“好。”
张魁得了肯定意见后,吩咐赵珂道:“看好咱们先生,千万可别磕着碰着,他,瓷的,娇气的很。”
话是好话,心是好心,传到人耳朵里,味道却变了几分。
韩莲生听后,脸上略有不悦,不过也就一瞬,知道说者无心,也没往心里去,可手下人跟着一附和,就像起哄了。
特别李大嗓子,声音贼大。
“就是,就是,小玉儿,你可看千万好先生。”
这下赵珂脸色也难看了。
赵珂是新募来的,与钱江手下人尚且不熟络,更别提张魁和杨清的人。平日,众兄弟称呼他多称全名。
张魁怕赵珂觉得自己待他生份,叫一声小玉生。
李大嗓子这个自来熟可倒好,把生字也省了。
这下好了,众人可是有乐子了。
“小玉儿,你可千万注意,水边蚊虫多,让先生离远点。”秦烨说完,噗嗤一声乐了。
知道是故意的,可偏偏一点毛病挑不出,赵珂脸色越发难看了。
“就是,就是,小玉儿,你可一定注意。”朱喜也附和了一句。
“小玉。”韩莲生品了一下,抿着嘴乐了,说道,“看来我给你改字改得不妙,不如原来了。”
赵珂忍不住白了韩莲生一眼,压着火气道:“先生不必自谦,改得甚好。先生,移步吧。”
说完,狠狠瞪了眼起哄的众人,又顺势拉了韩莲生一把。
韩莲生知趣地笑着,跟着往一旁走去。
“脸真小。”看人走远,秦烨小声嘟囔了一句。
张魁忍不住笑了,他问五子:“你有没有找你钱哥打听下他?小玉生怎么看也不像道上的。”
“我还真问过。他初入江湖,路上着道,盘缠没了,也算懂行,找到钱哥,说要挣个快钱,正好赶上咱们要夺船,他身上有些功夫,钱哥就带上了他。”
“原来如此。”张魁转回身,吩咐道:“弟兄们,干活!”
“好!”众人齐声答。
人手足,指挥又得当,干活自然快。
日头刚落,帐扎好,灶立起,米下锅,一切就绪。
张魁命秦烨盯着,自己去了江边。到时,他发觉韩莲生早到了,赵珂在一旁陪着。
“小玉生,我跟先生单独说几句话。”
赵珂领命退下。
张魁见赵珂走远,戏谑道:“韩美人,来监工了?”
多日相处,他早已知晓,这公子哥没什么脾气,只要不在众人前,张魁总忍不住“调戏”他几句。
韩莲生白了他一眼,接腔道:“嗯,他们动作麻利,我甚是满意。”
“满意就好。”张魁收了笑,“收成如何?”
“得了天助,大丰收。”韩莲生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居然全截了下来,现今反倒是多事了。”
张魁皱了下眉头。
“计划可有变?”
“没有。”韩莲生摇头,“就是需多走几步。这多出的千坛盐,需要另想法子,尽快还回去。”
“能想法子还给江陵地方官吗?”
“可以,只是……”韩莲生转头对张魁说道,“谋局最忌复杂,步骤越多,越是容易出纰漏。”
“那你就想得周全些,别出岔子。”
一句话差点没把韩莲生噎死。
说得轻松,哪那么容易?他皱眉了。
“莲生,说实话,我没什么良心,利益当前,只为自己。拦了我的财路,算他倒霉。”张魁停顿了下,低头看了看地,抬起头,接着说道,“能不牵连其他无辜最好别牵连。丢官盐可是大罪,咱们截船那地,两府交界,追究不到岳州和潭州地方官头上,可是江陵大营和江陵知府就不一样了,江陵那个知府,刘什么来着。”
“刘思辨。”
“对对对,刘四变,还给他吧,丢的东西他追回来了,能算将功补过吧。”
“确实算得上。”韩莲生稍加思索,说道,“估计也就是罚俸,官位丢不了。”
“那就这样定了,还给江陵地方官。”张魁直接拍了板。
韩莲生无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