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青丘宫,亭台楼阁层层叠叠,重檐飞廊转转折折。倘若不是有小侍女慕容这匹识途老马,聂清臣可能转悠一晚,也转悠不到青丘宫主辛羲和所居住的日曦楼。
虽说聂清臣失血之后虚弱无力,但毕竟真元充沛,灵力无穷,一路疾驰仍是足不沾尘,迅逾奔马。而小侍女慕容却也能紧随其后,足可见她的轻身功夫也很是不错。
不多时,两人便一前一后抵达日曦楼,原来是一处典雅素静的四合院。聂清臣回头问道:“再往哪边走?”慕容回道:“就在这院子里,快随我来。”她身影一闪,从侧门奔了进去,聂清臣忙跟在其后。
侧门后是一处小厅,两人并未停留,一路穿过厅堂,便奔到一处小小院落。但见红梅朵朵,暗香浮动,月影娟娟明秀,而东厢房的窗纱上正透着隐隐灯火。
慕容忙纵身上前,推开房门,掀开一张绣帷,钻了进去,聂清臣跟着掀帷而入。房内红烛摇曳,甚是亮堂,他凝神看时,不由得暗暗称奇,颇有大开眼界之感。
只见轩窗下靠着一张梳妆台,其上嵌有一块半人多高的青铜圆镜,映着四周的烛火,将房间照耀得越发花团锦簇,富丽堂皇。而北面墙壁旁摆放着一张雕花木床,纱帐低垂,锦衾纻褥,俱令精雅之极。
聂清臣不过一个穷苦书生,何曾进过这等奢靡旖旎的女子闺房?一时之间目眩神摇,竟是看迷了眼。却见慕容张口吹灭了烛火,牵着他的手,径直往那木床走去。
临到床前,慕容揭开纱帐,低头钻了进去,握着聂清臣的手却没有放松。聂清臣吃了一惊,暗想,慕容虽然稚气未脱,与自己也是一见如故,但终究是个妙龄女子,自己如何能与她同睡一床?更何况眼下形势扑朔迷离,唯愿离这青丘宫越远越好,哪有心思无谓耽误时辰?
他不敢多想,忙缩手一挣,岂知慕容低声说道:“你在磨蹭什么?密道就在床里。”他这才恍然大悟,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也低头钻入帐内。
只见慕容掀起被褥,露出了一大片漆得黑黝黝的床板。她半跪着不停以手叩之,敲得床板咚咚作响。忽然听到一下“铛铛”声,似是敲击在什么铁器之上,再听得慕容欢声说道:“就是这里了。”
原来那床板中竟嵌有一块铁板,慕容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阵,将隐在一道木槽内的铜环拉得立了起来。她握住铜环,向上一提,可是那铁板却是纹丝不动。
聂清臣道:“让我来试试?”他伸手过去握住那铜环,略提了一提,那铁板仿似生根了一般,依然一动不动。慕容道:“铁板下面就是密道,非得提起不可。”
聂清臣点点头,骤然聚起周身真气,猛地往上一提,但见一块四尺来阔、五尺来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了一个长大方洞。透着窗外的月光,见那铁板厚达半尺,显是甚是沉重,铁板一侧装有铰链,仿似房门活页一般,方便铁板开关自如。
二人相视一笑,正待跃入其中,忽然听得房间里传来了一阵似诉似泣的女人笑声,其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黑暗中显得格外瘆人,便如九幽黄泉里的索命女鬼一般,令人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慕容尖叫一声,小猫似地缩进聂清臣的怀里,颤声道:“有鬼!有鬼!”聂清臣也是骇然色变,但房间里黑蒙蒙的,饶是他锐目似电,仍是瞧不清这笑声究竟来自何方。
二人正没作理会处,突听到一个女声阴恻恻地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好大的胆子,莫非还想逃出青丘宫不成?”她一出声,聂清臣便已听出她就是青丘宫里那个只闻其声不知其人的神秘女子,不觉心中大疑,今夜十五月圆,便是连青丘宫主都在晨星楼里潜修,她为何可以置身事外,出入无忌?
慕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她是青丘宫鬼狐道唯一传人,咱们敌不过的,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跳下去!”聂清臣微微点头,又听得那神秘女子越发笑得飘渺不定,越发笑得鬼气森森。
那神秘女子嘤嘤笑道:“宫主房里竟然藏有密道,可真是咄咄怪事了。说来还得感激你们两个小家伙,若非你们,我又如何得知这条密道?哼,我倒要看看辛羲和怎么说!”团团黑雾中,她的身影若隐若现,但见她右臂缓缓抬起,虚空中便突兀地燃起了九团惨惨幽幽的绿色磷火。
恰好此时慕容也正喊到“三”,聂清臣无暇多想,抱着慕容便往那方洞一跃而下,随手将那铁板一带,那铁板扣将下来,登时将那洞口盖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