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托倾心的身子时感到倾心的手轻轻拽了一下他,他便是说完了给别人听的话,又压着声音说:“撑到马车里。”
倾心听了临渊的话,便是恢复了往常,静着声音回道:“知道。”
倾心便是被临渊护着又穿过重重人群与重重喧闹离了秦国公的府邸,上了回去的马车。
临渊先扶着倾心往马车里走,倾心要说话,临渊赶紧回道:“不要慌,进车厢。”
临渊知道人最容易坏事的时候不是最危险的时候,也不是最安全的时候,而是她觉得快要安全的时候,这个时候人便容易把自己的慌张与意图都表露出来,正因为她觉得快要安全了,很多人会把这等同于安全,而对临渊来说,这其实等同于危险。
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在还差一剑就给对手毙命的时候,自己却放松了下来,反被敌人给刺死了,白白搭上了性命。
临渊把倾心送进去马车上,嘱咐了车夫,让他放慢平时的马步,走慢一些,车夫回了一句“喏”,临渊再回头看一看四周,环视了一圈后才上了马车。
临渊一进车厢里就见了倾心的低着头,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抖着,听见临渊进了车厢后,那双抖动的手忍住了一会儿,接着仍旧是抖了起来。
临渊坐好了后才去问:“如何?何以惊慌至此?”
倾心抬起了脸,临渊看到那一脸的苍白,心里惊,但是不敢去说,怕这个时候说了话,打断了倾心的话。她想再开口说话就需要重新提着自己的气。
倾心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似乎做错了事,似乎还把苏家把父亲母亲给拉下来了。”
临渊问:“你是应了什么事情了吗?”
倾心点了点头说:“是,应了一件绝不应该应的事,但是却不能不去应的事情。”
临渊见了倾心的反应,便知了个大概,沉默了下才说:“杀人?”
倾心的眼突然一闪,她刚刚还在想如何跟临渊说,但是未曾想到临渊会这么快便是猜对了。
倾心小心翼翼地问:“你如何知晓的?”
临渊轻轻地摇着头笑了笑说:“别忘了,我终究是个江湖人士,见过太多的人的样子了。杀人,在江湖上虽然隐晦,但是其实并不避讳,谁赢谁输,谁生谁死,虽然大家都不去明说,但心里都知道,只是力不及人罢了。步入江湖的人,自己的心就已经把自己一半的命淹死在江湖里了。”
倾心看着临渊,看着他的冷静,甚至是在冷静里带着些冷漠,这种冷漠经常在她看到他在说江湖时会出现的表情。
倾心看着临渊的冷漠,反而平静了下来。
临渊见了倾心冷静下来了才去问:“谁?”
倾心看着临渊的那双冷漠的的眼说:“赵从戎。”
临渊的那双眼便是一点一点地大了起来,又一点一点地缩了回去,静了许久后才回道:“不好做。”
倾心听临渊的话是回的“不好做”,而不是“不能办”,便知道他刚刚在眼睛一张一息间早已在脑中想着如何去杀赵从戎了。
倾心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江湖,居然离得自己这么近,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自己与他相遇后,他从来没有随意杀过人,但是也从来未曾见过他杀人有过任何的手软。当她不识他的那些时光里,他又会是什么样子的?他又杀过多少人呢?
倾心不自觉地问:“你以前杀过多少人?”
临渊被倾心一问,反而愣住了,杀了多少人?他早已记不清了,能记住的只有那几个强到足以让他快要死的人,那几场快要让他咽气地拼,但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那些人都埋在了哪里?他不记得了。
不,临渊想来想去,并非是自己不记得了,而是自己不想记起来他们,对他而言那些杀与死依然是一种痛。他实在不愿去想起他们。
临渊刚想说,倾心终于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说了过分的话,赶紧说着:“不,你不用回,是我失礼了。”
临渊笑着摇着头说:“不,你没有,我确实是杀了很多人,任何人都可以质问我,但是我也确实是记不清有多少了,现在想来似乎有二十人?三十人?甚至是五十人那时候觉得我若是不杀他们,死的便会是自己,现在再想一想却觉得似乎还有其他的道路,并非一定要你死我活。”
倾心突然眼里冒出了光亮问:“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临渊沉默了下才回着说:“或许有,或许没有,我也不知晓,但是如果自己已经认定没有了,那就绝不会有。”
倾心看着临渊,看着临渊的那双眼,看久了心里似乎慢慢便安稳了下来。她觉得父亲不可能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情,如果她的父亲能够处理好,能够做好这些事情,她不可能解决不了。
如今还有至少三日的时间,她只能相信自己不必去杀赵从戎,她还能找到其他的方法,只要苏家动了杀赵从戎的手,无论以后如何,自己都有把柄落在了他人手中。她与秦国公的大夫人便是真的绑定在了一起,苏家便是真的跟秦国公家绑定在了一起。
临渊见倾心冷静了下来便问:“驼队如何了?”
倾心回道:“秦国公的大夫人应了,说三日后驼队入秦州,而我们也要在三日后把郁儿交到她手里。”
临渊点着头说:“那明日我们就要再回长安了。”
倾心点着头回道:“是,明日便要会长安接郁儿了。”
两个人便是又沉默了起来,听着马车的轱辘轱辘的声响,响在夜里的秦州城里,不敢再轻易去言语一句,怕打破了各自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