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樊川抬着头看着天上的烈日,灼灼而燃,曝晒着大地,荒漠被烈日照得扭曲不堪,仿若火烧在了眼前,用眼透过这层火便是看什么都有些扭曲,让人心中不安,不自觉地就慌乱了起来。
冯沙赶了两步骆驼,递给了杜樊川一袋子羊皮水说道:“杜大公子,喝些水吧,这次走的时候,夏国兵卖了水跟粮食给咱们,够用啦。”
樊川在骆驼上回过脸,脸上早虚虚冒出一层热汗,看着冯沙笑着接过了羊皮袋子,那袋子上也冒出来虚虚的水珠,仿若是樊川的脸一般。
冯驼头听冯沙的话便是“嘿”了一声接过话来说:“你小子,好的没学,坏的学了不少,从小跟我一起走驼队,最重要的两点是什么,你给我忘了吗!”
冯沙听到冯驼头的话叹了口气说:“不奢侈,不冒进。”
冯驼头听冯沙说完了便问:“你小子还记得,既然记得,就别再说什么够用了,这黄灿灿的沙漠戈壁里,哪里有什么够用的。丢在脚下,不一会儿就什么都给吞没了。”
冯沙叹着气点着头,回身拜着说:“叔叔说的是,我再也不敢啦!”
樊川示意把水再给其他人喝一喝,冯沙做了个手势,表示让樊川随意,樊川便是把水袋丢到了潘山、潘水两兄弟中间,看看他们谁会去接。
终究是嘴角旁有三处伤疤的潘山伸手接了,自己没有饮,先递给了汤女喝。
樊川知道这三人原本打算随他进入到沙漠后就随着其他驼队离开,但未曾想其他驼队既没有多余的粮食而且也都是为了回秦州城,路上也没再遇到其他往别的番国的驼队,因此这三人只能又回来了。
樊川这几日也在观察这三人,潘山潘水是一对亲生兄弟,虽然樊川一直看着不像,两人的样貌身材差得实在是太大了,弟弟潘水魁梧,哥哥潘山却干瘦,名字仿若是倒了过来,叫山的人不厚重,叫水的人不轻柔。
但樊川真接触久了,偶尔试探一番才发现,潘山的力气都藏在了身子下面,虽然干瘦但身上全是精肉,樊川自认为潘山力道要远远比自己大得多。樊川想到这里了,突然想起了玲珑,玲珑也是自己一身的劲力都藏在了那身瘦弱的身子下,要不是偶尔跟玲珑较着劲过几手,她偶尔会特意赢一赢樊川,把自己的劲力都漏出来了,否则到现在樊川还认为玲珑是个弱女子呢。
樊川现在想想有时候玲珑会轻轻地打他两下,虽然他觉得有些疼了,但如此看来,玲珑真的是手下留情的不能再留情了。
潘水也如同哥哥潘山一样,看似魁梧的身子下,却都是有着柔劲,身上的骨骼灵活的要比樊川更好。幸好当初跟这两人对阵的是余临渊,若是自己的话,估计早就败在这一刚一柔还容易被表象欺骗的兄弟手上了。
虽然樊川从来未跟余临渊比试过,但这次他觉得若是回到了秦州城,大姑娘、玲珑跟余临渊都到了的话,真的要借着机会跟余临渊比试一下了,而且他也料定,余临渊碍着大姑娘的面子不会不跟他比试一番。
想到这里樊川不自觉地笑了,心里拼命地按住自己想要比试的快意,但是嘴角上的笑却掩盖不住了。
汤女来还水袋给樊川,见了樊川的笑便问:“杜公子,何事发笑?”
樊川才发现自己的笑原来如此明显,便是圆滑了一个话说:“笑终于可以回秦州了。”
汤女的眼便是一眯反笑回给了樊川道:“杜公子是思念秦州里的人了吧。”
樊川虽然未曾因此而发笑,但是被汤女一说,便觉得似乎也是如此。
冯沙听到了,赶紧问:“杜公子有心上人了吗?”
冯驼头咳嗽了一声,压着冯沙的好奇心,冯沙赶紧便了话说:“那杜公子可要小心了,走驼队的人出来一趟,回去都要被老婆子骂一顿,骂你不顾家咧。”
樊川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驼队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冯驼头喊道:“你个臭小子,回去让你婶娘打你不成。”
樊川便也跟着笑,知道了什么意思了。
这几日樊川跟这些驼队的人来来回回的言语,吃食,终究是互相熟识了起来。正如冯驼头所言,樊川把他们弄出来了,他们便是真的觉得樊川有本事,有能耐,就在心里尊敬着他。这种尊敬在言语,行为里都能明明白白的体现出来。
樊川这种大家的公子,从小眼底下就有下人,就有伙计,谁真心,谁假意,谁能做什么,谁不能做什么,心里偏袒谁,但是行为上要苛责他,心里苛责谁,但是行为上要偏袒他,樊川早就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对他们这种大家的公子,识人用人,如何识人,如何用人才是除了品德修养之外最重要事情了。无论樊川想还是不想,他都必须得会,得明白。
如今樊川知道自己能支使得动这群驼队,无论谁看他眼里都没有着轻慢,虽然未曾有太多的敬重,但终究不会表面上违逆他的话,之后能把这只驼队带到什么样子,只能往后面再说,回到了秦州还有周叔能够给他托底,他有的是时间。
樊川接过了汤女的水袋,也对她笑了笑,便见到汤女放慢了骆驼的脚步,又回到了潘山潘水随时能一步而来的距离。
樊川虽然未曾跟汤女有太多的言语,但是早已体会出来,这三人似乎总是不自觉地成为了一个整体,无论樊川交代给他们什么事情,接话的人总是汤女,回话的人也总是汤女。并非是汤女压着其他两个男子,而是他们确实是顺着汤女。
以樊川的经验,他知道,这个女子的地位在三人之中隐隐是最高的。但是明明是最高的,话来话去却总是由这个女子来回,有时候做事情,还要这个女子一马当先,其他两人只是愣愣地等着汤女来安排。
等再一想,似乎有像他在玲珑身旁时,许多事情都是玲珑来张罗,他只需要听玲珑的话一样,于是樊川再去看这三人,眼里似乎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倾心要跟周叔言语在秦国公府邸的事情,临渊为了明日回长安,便是先去安排车马等事宜,好等明日天明了便赶紧回去,怕夜长梦多,因此便未在倾心身边。
倾心说:“秦国公的大夫人同意了把驼队救回来的请求,但是如何去救,却没有说,只是言语,三日后苏家的驼队便会安全的回秦州城。”
周叔在那里等着倾心接着往下说,看倾心已经收了话了便问:“要求我们做什么了吗?”
倾心摇了摇头说:“只要求我们三日后把郁儿,就是赵从郁,秦国公的儿子安安全全地送到大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