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听了大夫人的话,心里受了惊,她还记得父亲在她去年到东京城时千叮万嘱的是,做什么都行,绝对不能应了别人不能做的事,若是应了,这一辈子便是被自己毁了近半。
应了别人的事,若是做了,便是自己会自疚半生,因为违了自己的心。
应了别人的事,若是不做,自己还是会自疚半生,因为仍旧是违了自己的心。
倾心这一刻突然就理解了父亲的为难,被比自己身份高的人问如此的事,还要让自己立刻去回复。无论应还是不应,都会让自己不得好,不得心里的安稳。
倾心想起来今夜在车上与临渊的对话,终于是能理解男子的不易了,这个世道总是逼着你做各种各样你无法接受却又无法拒绝的事情。
倾心不能等大夫人再问她一次,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能先张着嘴反问道:“大夫人,您已经下定好决心了吗?”
这是倾心唯一有机会能让自己逃脱掉听到大夫人要求她杀人后,还能把这件事情当做从没发生一样。若是大夫人此时打算放弃了,对她对倾心都好,若是没有打算放弃,这句话便是倾心把自己也给逼上了绝路。
她不得不听大夫人后面的话。但她本就没有路可以退了,只能把话再丢给大夫人,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确认。
倾心看到大夫人的头未曾犹豫过,便是点了下来。倾心便是知道了,这件事在大夫人心中已经思索了很久了,久到她不需要再想一遍。
倾心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感便是去问:“大夫人,您应该知道我是个商人,杀人并不是我们苏家能做的事情,若是办不好,反而容易害了你大夫人,甚至是害了秦国公。”
大夫人摇着头说:“不,秦国公不会知道的,而且你们苏家不会办不好,若是找了其他人,不论办好了还是办坏了,这个秦国公的府邸里都不会安生。”
倾心知道自己没了退路便是只能去迎。倾心知道若是大夫人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咬死她了。
大夫人既然让倾心知道了有她杀人的心思,在倾心没有答应她之前,她便是绝不可能让倾心离开。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倾心的身份却低于大夫人,倾心只能低下头去应着大夫人的求。
倾心点着头说:“既然大夫人已经想好了,那我便是斗胆一听。”
大夫人看着倾心,看着她的眼里是否带着闪烁,她怕倾心心中不真,但是见倾心的眼一直未曾避开她的眼,她便是放下了心了。毕竟除了苏家,她亦然是找不到其他人了,若不是知道这次是苏家的大姑娘来了秦州,她恐怕连苏家的人都不能找。
大夫人便说:“郁儿仍旧在长安的苏家钱庄后宅吗?”
倾心听到太夫人这么说心中的不安便是更加荡动起来了,但是她绝对不能让大夫人看出来她的慌。
倾心在桌子下用手暗自用拇指扣住另一只握紧的手,回着话说:“是的,郁儿,仍旧还在长安。”
大夫人再问:“最近除了秦国公派的人外还有谁去了?”
倾心回道:“只有一个秦国公派来的信使,另外还有一个就是郁儿的兄长赵从戎。”
倾心说到赵从戎时,便看到大夫人的眼突然亮了起来,倾心就知道大夫人说的人是谁了。
大夫人看到倾心的眼中的亮突然闪烁了一下,她亦然是知道倾心知道她说的人是谁了。
倾心不敢有一丝把自己的眼移开的举动,若是动了一丝,不光大夫人知道了自己的犹豫,若是让大夫人起了疑心,别说是自己的命未必会能度过今晚,更有可能苏家在秦州的生意就完了,多年来跟秦国公的交好便也是就此全都白费了。
倾心终于知道大夫人为什么说只有苏家能帮她了。因为她知道苏家是商人,只要秦国公还有权有势,苏家就还有钱可以赚,只要有钱可以赚,苏家便会把这件事,甚至是大夫人对这事的意图吞在肚中,不说一句。
倾心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点着头,回着大夫人的意。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是两个人便是都懂了。
大夫人确定倾心明白后,才笑着说:“苏大姑娘今日来为何事,我已知晓了,不用担心,夏国的军队,明日就要撤离了。苏家的驼队三日后就会回秦州城,并不会害了驼队里的任何一人。”
倾心突然觉得这个大夫人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妇人,她知道如何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人,有利的事,甚至还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对自己最有价值的事情。
倾心这个时候再去看这个妇人,在倾心眼里她不再庄重反而变得更加美艳妖冶起来了。
倾心问:“那郁儿如何,仍旧接到府邸里来吗?”
大夫人点着头说:“是的,若是郁儿的身子养好了,便是让他回来,回到我身边。”
倾心听了大夫人的话,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还未细细品好,却听着大夫人说:“三日后,苏家的驼队进了秦州城,郁儿就要进入秦国公的府邸里,绝不能耽误一刻。”
倾心便是起身行了女子的礼,回道:“大夫人放心,三日后必然会护好郁儿安安全全地来到府邸里。”
大夫人点着头笑着去看倾心,便不再回话。
倾心便明白该走了,行了礼后,就转身要走。待走了三步,却听到大夫人说道:“苏大姑娘,小心呀。”
倾心没有回身,只是看着门,看着大夫人被烛光照在墙上的影子说:“大夫人,小女子命贱,若是不小心便是早死了千回万回了。”
大夫人未曾回倾心的话,但是倾心仿若看到那个被照在墙上的影子突然咧开了笑,那张笑开了的嘴上带着无与伦比鲜艳的腥红。
临渊在外面等了许久,见了倾心出来,却发现她眼中带着游离,临渊以为没解决驼队的问题,但看倾心越往他这里走越急,越走脸色却越压抑,终于是快到临渊身边了,倾心的身子便是一倾,临渊赶紧用手托了下她的身子,用着言语掩护道:“大姑娘,往这边走。”
临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现在还在秦国公的府邸,虽然带路的小厮早就走了,但是府邸大的地方,越是人少,便是表示着越有许多眼在阴影里看着,虽然看不到在何处,但是你的事早已被许许多多的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