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杰结婚了,他取漂亮媳妇了。鹅蛋脸,长头发,双眼皮,嘴唇厚实到性感让男人一见就想扑上去的感觉。全村一片忙活着。小伙子们就趁来酒席眼睛直溜溜的看个够,女人们嫉妒啊,嫉妒去吧,反正漂亮啊,美丽了,也没办法,只好羡慕了。大老爷们,中年男子倒好,这是要礼节的啊,结婚就要礼节。苏姨把新媳妇从小车拉进门,媳妇是工作人,不怕害羞,也乐意接受礼节的嘛。扶门槛的是彩云嫂,彩云嫂个子小,宝弟心疼,就帮忙扶门槛。新媳妇嫩,宝弟把手伸去刚扶到手臂,心里哆嗦,想往上多扶,不敢啊,这么多眼睛盯着,他冷笑着,手就回来了。“你们要招呼好,新媳妇不能摔跤的。”说城里人门槛高,那是不知道吧,农村门槛才高呢。这高门槛可是为了避老鼠,避虫虫蚂蚁,避和尚光棍的。过去农村房子不宽,就避新媳妇与公婆隔堵板壁墙。又透气,好啊。新媳妇裙子长,老长老长的。云芬过门还是大红夹克,这是文化人,长裙子流行了。新媳妇圶不过门槛,裙子不知咋就挂桌角了呢,于是,宝弟又搀扶了。宝弟也个小,旺才叔,道同哥,沙老汉都急忙一个劲扑过去,怕新媳妇闪了腰杆。这人情,俊杰微笑着,知道都是好意,要感谢的,将来感谢。
亲朋满座,客远十里。嘟嘟嘟,小轿车,大煤车,铁轱辘牛车,满是车,老三棵树下停满,锅盖头水井边也满,二狗子他爸背牛草都过不了。“他妈狗日的,讨媳妇咋啦,还不让老子牛吃草了。”管你啥牛草啊,今天谁家还牛草,饿死算球。
二狗子他爸独愣子,名从没有人正式喊过。
举杯啊,欢庆了。副乡长婚喜,乡长所长都在。肚子腰圆,像个皮瓜,说话如雷贯耳,那是联防队队长。摊理唠嗑,就马彪搭得了话,马家有富人,队长有贵人,都不是公职,把子胜过乡长,胜过局长。圆皮瓜把大杯酒一饮,哈哈,隔席几桌都饮,那酒量瞬间翻海,沙旺才大饮,李明波大饮。“和朱队长喝酒,第一次,早听说了,着实大人量大。”沙旺才举杯敬了朱队长,朱队长叫朱虎平。“是本家,也要敬,要大敬。”朱家灿也举杯,这回兽医站主任让下了,可原先是能人呢,那关系还在。那老母猪补贴吃得多,挺垮了兽医站主任,听说打算再混个村主任,可村主任李明波不比他怂,就暂搁了,来年打算。
“娃呀,婶子就看好你这裙子。”“福气啊,家亮有福气,儿子、媳妇都好。”那声音害怕漏不过隔墙板壁,那声音,炸啦啦的响。于是,亲友们就都热闹中一片一片的笑声。
俊杰目前是唯一一个下卡政府部门人。左邻右舍没少帮忙,娃上中学选个班主任,有时出个证明找不到门,谁家生娃缺三千两千,他都开口就应。酒席这宾客自然不少,再说就政府也不少单位来往。
旺才叔酒一醉,那拉谈的关系就更通了。不是要选举了么,乱不了主任书记,还乱不了个社长。那得马彪要熟,朱虎平更要熟,要熟过熟人,熟过亲戚。酒就更是不少喝,直到站不起身就咯咯从喉咙出声,一出声不大一会,就噗噗满桌子底下一堆粪。那味,酸菜的,猪肠子的,韭菜的,大蒜的,一混合就邋遢过牛粪猪粪。马彪过来就是一个耳光,顿时间,旺才叔酒就醒了,一帮人架着回去了。
十六张圆桌,头一次排场。那礼金不少吧!村里几个有威望的,笔迹好的,数钱灵活的,三张大桌子记账。不一会儿,包包就满了,苏姨忙着再准备了一个黑色大皮包。家亮叔脸上金灿灿的,乐呵呵的接待着客人,忙给男客抽烟,苏姨给女客喜糖,俊杰媳妇还不会这客套,就他俩老人顶替,从早到晚,饭也顾不上吃一口。
家亮叔乐呵,俊杰就脸色笑中带些为难样。不得不笑,可是这礼钱收太多,自个觉得心理不好受。至少他认为别人不是真人情,而是看面子,看他的面子,看家亮叔面子。家亮叔从来精到,不是那人,再重要的酒席也细算着。他家酒席,别人一百二百,他就两次三次回送,他是副主任,别人不好闲话,他还经常说道,礼金要少,礼金是人情。可他家每次喜事,别人可少了拿不出手,这点他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