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师对我大汉的忠心,自然是天日可鉴。只是,如若贸然行事,纵有再多杀身成仁之士,终究于事无济。”士孙瑞也知恰才言辞过于尖锐,以至于无意之中伤了这位倔强司徒的自尊心,于是将缓和语气下来,乃劝慰道。
王允一向吃软不吃硬,见对方如此,气顿时也消了大半,缓缓走至吕布刚才用过的食案前,拿起那只被捏得严重变形的酒杯,苍老的脸颊上划过一丝希翼,乃接着道,“君荣大可不必如此悲茫!吕布今日想必已然动心,此事便大有可为,只是万事有舍方才有得……”
“即便吕布已然动心,然远不在你我掌控之中,若是其观望摇摆,却又为之奈何?”士孙瑞谓然道。
“君荣无需忧虑。如若吕布迟迟未有动作,老夫自有一计可促其成。”王允似成竹在胸,稍作停顿后肃然道,“然落实诏书之事,宜早不宜迟。老夫明日便以探病为由,入宫晋见天子。”
士孙瑞见王允心意已决,也知继续苦劝已无任何用处,微叹了口气后遂作罢。
……
次日,未央宫内。
皇帝身着单衣,俊朗的脸蛋略显疲惫苍白,双眸微闭卧于榻上,似在闭目养神,又似在静静思虑眼下的困局。
自上次在朝堂之上替刘焉父子开脱后,皇帝自然能感受到董卓投来的凌人目光。而这种令人终生难忘的眼神,只有在经历十常侍之乱,避难于北邙山上,后被董卓和诸大臣迎回雒阳时,董卓望向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少帝刘辩时皇帝方才见到过。之后刘辩便被废黜,而后又被李儒鸩杀。
且事后细想,也自知失言,遂内心惶惶,心力憔悴,外加偶感风寒,皇帝就这么病倒了。不过也顺势索性以抱恙为由连续多日不临朝,示之以弱,暂避锋芒。
“陛下,该服用药汤了。”小黄门穆顺端起一碗斟满黄褐色汤水的精致玉碗,神色恭顺,缓缓走至床榻,随后当着皇帝的面拿起汤匙小心翼翼勺取少许,放入自己嘴边细酌,似在感受药汤是否温润适口。
而实际上,皇帝的一切饮食,皆由这个小黄门事先试尝。穆顺与皇帝性命相系,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同时自然也得到了皇帝的充分信任。
见过去半响之后,穆顺依旧无恙,皇帝便起身而坐,将穆顺勺至嘴边的药汤缓缓吸进嘴里。
一股浓郁的苦味夹带着药香沁入心脾,皇帝不由皱了皱眉,随后接过药碗屏息一饮而尽。之后穆顺接过空碗,又取来一块丝巾,替皇帝擦拭掉嘴边的残渍。
“最近宫内宫外有何消息?”皇帝环顾四周,见房内仅有主仆二人,似有意无意问道。
“陛下未临朝的这几日,朝中之事便由马太尉、王司徒等大臣共同商议,一切都安好。”穆顺也知皇帝本就身体抱恙,又怕触犯龙颜,事情自然挑好的方面说。
“不知太师安在?”皇帝不由问道,自是不相信董卓一党把持朝政,会放权让那些大臣处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