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实以吕布对董卓与日俱增的怨恨,以及吕布本人冲动易怒的性格,再加上之前的铺垫,王允所图之事对其而言并不难以抉择。
然吕布虽然平日里行事鲁莽,但真到了要紧关头却一点也不糊涂。王允在其印象中乃是一温厚长者,且一向对董卓恭顺有加,然转瞬之际却成一个极度仇视董卓之人,这让吕布一下子吃不准其中深浅,顿时心生警觉。
且刺董一事本就风险巨大,就算王允所言属实,以吕布唯利是图之秉性,必然急切想知道能从中受益几何,却又不好明问。
再者,之前在雒阳时,吕布曾弑杀其原先主公丁原投效董卓,而后没少被人骂作背主求荣之小人。事实上吕布此人极好面子,心中不免盘算着无论如何不能再背负上弑父骂名。想清楚各个关节之后,乃面露犹豫,故作纠结试探道,“怎奈是父子,又如何下得去手?”
父子?王允听后心中大定,嘴角边隐隐浮现一丝转瞬即逝的诡笑。心中暗想,那并州刺史丁原同你吕布又何尝不是父子相称,奈何在名马以及一堆金银财物面前,所谓的父子情谊荡然无存,而今却又假作正气。王允何尝看不出吕布是在借机试探自己究竟能给出多少令其心动的筹码。
事实上,吕布在其心目当中本就是一唯利是图的小人,不过王允也仅仅是在寻觅一柄刺杀董卓的合适利剑,是故自始至终只是将其当做一件用过即扔的器具,自然不会在意其品性优劣。且王允既已将刺董之事向其挑明,而今之计,唯有倾全力对其实施拉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故旋即放下酒杯,暂时收拢起内心轻蔑之意,面色肃穆,慨然陈词道,
“将军姓吕,董卓姓董,本就非亲生骨肉。且将军侍奉的乃是大汉天子,而非董卓这个藐视天子,把持朝政的逆贼!”
吕布听后双手紧紧攥住酒杯,虎目中迸射出一丝精光。当然了,二人都知道目前为止说的都只是冠冕堂皇之言,真正要紧的自然还在后头。不过王允三言两语便将诛董一事同弑父完全撇清,吕布自然尤其爱听。
王允稍作停顿之后,乃继续道,“天子虽幼,却聪慧过人,实乃中兴之主。如若将军肯与老朽联手,合力诛谋董卓,肃其党羽。待事成之后,老朽必当上奏陛下,推举将军首功,则封妻荫子必不再话下。届时将军执掌京师兵马,拱卫三辅,匡扶汉室,定当青史留名,丰功不在卫、霍之下!”
不得不说王允的笼络之术十分到位。建功立业,高官厚禄,青史留名,这些全都涵盖了。尤其是最后一句丰功不在卫、霍之下,要知道吕布出身边塞之地,年少时没少跟匈奴、鲜卑打过交道,而获取卫霍之功乃是梦寐以求之殊荣。且王允所提到的执掌京师兵马,凭借吕布一直以来郁郁不得志的心态,更令其异想翩翩,心中显然已经将自己与大将军之位联系在了一起,不由心潮滂湃,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起身去手刃董贼。
“啪”吕布手中的铜制酒杯也因不堪承受其双手紧攥形成的巨力而彻底变形,杯中酒水部分溅到其兴奋的脸上,部分洒在食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