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过来之后,吕布才发觉刚才拿捏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微微有些发痛,稍稍冷静之后发现至今为止眼前浮现的一切皆是王允的一面之辞,本就空口无凭,自然也作不得数。而没有了相应保障,心中所期待的权力地位以及殊荣终归是海市蜃楼。且万一刺董不顺,或者王允事后反悔,自己便如同其任意拿捏的棋子,届时就算不要那些功名利禄,想全身而退亦是难事。
想到此处,吕布收敛起了恰才兴奋无比的神色,遂开口小心翼翼试探道,“不知刺董一事天子知不知情?”
“天子身体抱恙,已多日未临朝,吾等所谋之事自然不知情。不过身为大汉臣子,自然是要替陛下分忧解难。”王允隐隐感觉到局面有些失控,不过仍镇定回应道。
“董卓虽十恶不赦,然毕竟也是朝中重臣。吾等即便要将其诛灭,必须要有天子诏书方可行事。”
王允听后神情一凛,万万没料到吕布这种莽夫居然也有心思缜密的时候,然当下之策,便是先将其稳住,于是思索片刻后乃肃然道,“将军之言自无不妥。然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故此等密事,自当小心为上,万不可走漏了消息。待起事之时,自会有人将天子诏书送至将军手中。”
吕布细思之下倒也觉得王允所言乃是事实,便也不再纠结,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告辞。
待吕布走后,王允依旧独自一人坐于主位之上,端起酒杯轻酌一口后,似自言自语说道,“吕布已走,还请君荣自便。”
这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人,正是尚书仆射士孙瑞。原来在吕布到来之前其便已在司徒府内同王允商议如何刺董,而后见吕布登门便躲入屏风后静听。
士孙瑞面露焦虑,不待坐下便开始埋怨道,“子师王允的字恰才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吕布此人本就见利忘义,左右摇摆,根本不足与谋。倘若其赶去董贼那里通风,则吾等之大计将毁矣!且吕布恰才讨要诛董诏书,莫非子师想将天子也一并牵扯进去?若是事败,又将天子置于何地?就算事成,子师又何故允诺将京师之兵马尽数交予其手?要知道驱狼吞虎,势必后患无穷。”
被同僚这么一连串质疑,王允面色显得有些不悦,那刚愎自用,不容置疑的硬脾气便紧接着上来,乃慨然道,
“君荣士孙瑞的字此言差矣!如今东线战事再起,董贼之凉州嫡系精锐尽皆调走,三辅空虚,当下确实是诛董之良机,稍纵即逝,是故吾不得不铤而走险呐!若是事败,自有老夫一力承担,届时当如伍越骑那般引颈就戮,绝不牵连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