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退朝之后,听宫人说太师一直都在郿坞,闭门不出。而尚书台,御史台等机要公文每日便由太师府长史刘艾来长安取回府上过目。”穆顺见瞒不住皇帝,便也只得避重就轻说道。
皇帝听后面色凝滞,努力回忆之前在石渠阁内查阅的卷宗,似想证实心中猜想,遂继续追问道,“可是那少有才名,举孝廉,迁陕令的河内人刘艾?”
“陛下果然好记性,正是此人。”穆顺急忙恭维道。但见下一刻皇帝的脸色却丝毫未有任何好转,反而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面色也愈加阴沉。不过很快,他便知道皇帝不高兴的缘由。
“如果没记错的话,刘艾出自孝景皇帝那一脉,乃是河间献王之后。”皇帝面露痛苦,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似乎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剜刻在他心头。然而皇帝接下来的声音显得更加沉重失落,“那刘艾也是汉室宗亲,且颇有才干,想不到居然也依附了董卓……”
穆顺听后自知恰才失言,也知皇帝所说乃是事实,劝无可劝之际,便也只得口中唯诺,内心盘算着如何将话题转移至别处。
“对了,如今东面战事如何?已过去多日,长安城内也应该有消息了。”皇帝似乎已独自从刚才的失落之中走了出来,清朗的面颊闪现着一丝希望,乃继续问道。
“回……回陛下。奴婢近日一直呆在宫中,前方战事又怎会知晓?”穆顺低声回应道,言语间因为莫名紧张而开始变得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连你也要欺瞒朕吗?”皇帝突然提高声音,还用上了只有在天子诏书上才会出现的自称。
“陛下息怒!”想不到一向温逊谦和的皇帝居然破天荒发火了,穆顺一下子跪伏在地,不住叩首道。
“你且起来说话,如若所言属实,朕既往不咎。记住,朕要听真话。”皇帝微叹了一口气,语气稍缓道。
穆顺这才起身,不过仍旧低头,似硕鼠遇上狸猫般畏惧,用几乎颤抖的声音低声回应道,“宫中传闻,朱儁将军虽召请各州牧伯聚义兵功伐关中,然以观望者居多,响应者寥寥,终因寡不敌众,以致于首战不利……”
皇帝闪动着精光的双眸瞬间变得空洞无力,足足半晌没有反应,待缓过神后,乃哀叹道,“苍天果真要亡我大汉乎?”
所谓战报,对于寻常人而言无非就是胜或者负。然穆顺作为一个不知战场为何物的小黄门,居然也知观望者居多,响应者寥寥,想必定是董卓命人在宫中乃至整个长安城甚至整个三辅之地有意散播所致,此举便是明里暗里告诉所有人,人心已不归汉。昔日项籍遭遇垓下之围,四面楚歌,而今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且董卓麾下嫡系精锐一旦得胜回朝,下一步其便极有可能携胜利之威胁迫自己。而皇帝接下来的命运,或许会像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那样被鸩杀,而大汉社稷也将不保。
当然了,在皇帝看来,自己的身家性命自然等同于大汉社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皇帝心生警觉,便立刻收敛起苦恼无助的情绪。紧接着,外面响起了一个宦人的声音,“陛下,司徒王允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