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荒草间碎成银箔,张远举着火折子照亮青苔斑驳的碑文。
卢婉的刀鞘忽然发出细碎嗡鸣,她腰间挂着的那枚青铜残片正泛出奇异蓝光,与火折子投在石壁上的影子拼成半幅星图。
"难怪系统非要我们子时过来。"张远用衣袖擦去碑座边缘的浮土,露出个拇指大小的凹槽。
卢婉解下青铜片嵌进去的瞬间,山壁间骤然响起机括转动的闷响,惊起十几只红眼乌鸦。
潮湿的墓道里飘来腐木与硝石混合的气味,卢婉突然捏住张远手腕:"你听。"碎石滚落声混着铁器碰撞的叮当从后方传来,七八个黑影顺着他们开凿的盗洞鱼贯而入。
为首的男人脸上斜贯着蜈蚣状刀疤,手中洛阳铲还在往下滴着泥浆。
"赵三爷的鼻子倒是比野狗还灵。"卢婉冷笑,指尖已经摸向袖中柳叶镖。
她发间沾着的夜露坠在张远颈侧,激得他想起三个时辰前——当那个戴斗笠的乐工被按在荷花池边时,三弦琴里滚出的火药丸也散发着同样的硫磺味。
盗墓贼首领的独眼在火把下泛着黄浊的光:"小娘子既然认得赵某,就该知道骊山底下三十丈的买卖向来姓赵。"他身后喽啰晃动着缠满符纸的捆尸索,铁链刮过岩壁擦出刺目火星。
张远突然注意到他们靴底沾着的紫色粘土,正是昨日在周氏乐坊地窖见过的矿渣。
系统光幕在此时突兀弹出:【检测到西汉龙纹觥主体位于正北三十步】。
卢婉的刀尖微不可察地偏了半寸,她显然也看见了悬浮在空中的蓝色箭头。
这个细微动作却让赵三爷暴起发难,洛阳铲裹着腥风直劈张远面门。
"小心!"卢婉旋身踢飞两枚毒蒺藜,拽着张远扑向右侧耳室。
青铜残片从她襟口滑落,撞在石板上发出钟磬般的清响。
整条墓道突然震颤起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塌陷成九宫格状的翻板,某个来不及收脚的盗墓贼惨叫着坠入尖刺坑。
赵三爷啐出口带血的唾沫:"倒是小瞧了你们这对野鸳鸯。"他忽然扯开兽皮袄,露出胸前挂着的六面铜镜。
当铜镜折射的火光扫过壁画上持戟的兵俑,那些彩绘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石壁缝隙里渗出汩汩黑水。
"闭气!"张远将卢婉按进自己大氅,摸出怀里的自制防毒面具扣在她脸上。
三天前在铁匠铺熔炼的玻璃片此刻派上用场,透过茶色镜片,他清晰看到黑雾中漂浮的金色颗粒——与火药竹筒里抖落的星象图残片如出一辙。
盗墓贼的惨嚎声渐渐微弱,赵三爷却狂笑着掷出个陶罐。
罐身碎裂时爆开的磷火点燃黑雾,将整条墓道化作翻涌的火蛇。
热浪掀飞卢婉的束发银环,她反手甩出三枚袖镖钉住对方袍角:"姓赵的疯了!
他在引燃墓穴沼气!"
张远脑中的系统提示音忽然变得尖锐,光幕上龙纹觥的标识开始高频闪烁。
他拽着卢婉冲向被磷火照亮的主墓室石门,身后传来赵三爷癫狂的嘶吼:"谁都别想活着出去!"数十根浸过火油的箭矢破空而至,将退路封成火墙。
当最后一道石闸轰然落下,卢婉忽然轻噫一声。
她佩刀不知何时挑开了墙角的青铜灯树,露出后面巴掌大的暗格。
张远握着那枚从周氏乐坊捡到的残片轻轻一按,机关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里,整面绘着二十八宿的墙壁缓缓翻转。
"这是......"卢婉的惊呼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
三丈见方的密室里,九盏鲛人灯无风自燃,照得正中那尊龙纹觥上的绿松石熠熠生辉。
张远颈后的汗毛突然竖起——系统光幕正在他视网膜上疯狂刷新红色警告。
密室外传来钝器凿击声,赵三爷沙哑的咆哮隔着石门闷闷传来:"以为躲进龟壳就......"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稠液体喷溅声。
卢婉的刀柄不知何时凝了层白霜,她沾了点门缝渗进来的液体,对着灯光捻了捻突然变色:"是尸蜡。"
张远正要将龙纹觥收入系统空间,动作忽然僵住。
觥身浮雕的应龙眼珠突然转动,映出他们身后无声洞开的十二扇暗门。
每个门洞里都站着个戴斗笠的乐工,怀中的三弦琴正泛着与周氏暗纹相同的金光。
张远的后颈沁出冷汗,系统光幕猩红的警告文字几乎要灼伤视网膜。
十二个斗笠乐工的三弦琴同时发出嗡鸣,琴弦震颤间竟甩出细如牛毛的金针,将鲛人灯的火苗削得忽明忽暗。
"闭眼!"卢婉突然扯下束腰的素纱抛向空中,丝帛被金针撕碎的刹那,张远在系统商城飞速划过的手指终于点中某件物品。
当赵三爷狞笑着举起淬毒弩箭时,一道炽白光束如同雷神掷出的长矛,将整个密室照得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