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捻起染血的乐谱时,檐角铜铃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他指尖在朱砂晕染处摩挲,暗红粉末竟在月光下折射出晶粒——这分明是西市胡商走私的孔雀胆剧毒。
"当家的!"李老鸨提着灯笼跌跌撞撞奔来,鬓边珠花缠着几缕断裂的琴弦,"前厅的龟兹舞姬集体失声,二楼雅间的地板......"她突然噤声,惊恐地望着张远身后。
月光将青年影子斜投在照壁上,那截诡异的钩状阴影正缓缓蠕动。
卢婉突然从回廊翻下,马尾辫扫落几片琉璃瓦。
她将半块石蜜塞进张远掌心,糖块断面赫然嵌着青灰色岩盐结晶。"库房三十坛石蜜全变成矿渣,但每坛底部都埋着这个。"少女鼻尖沾着糖霜,腰间双刀却已出鞘半寸。
铜铃震颤陡然加剧,张远耳畔响起系统机械音:"检测到高频声波攻击,已启动声纹过滤。"他猛地扯断铃铛掷向池塘,水面霎时浮起十几尾翻白的锦鲤——有人用次声波震碎了鱼鳔。
"快捂住耳朵!"张远拽着卢婉扑向石桌,青瓷茶盏在他们头顶炸成齑粉。
二十步外的梧桐树上,三个蒙面人正用特制骨笛吹奏无声曲调,树杈间垂落的丝绦绣着周氏乐坊的暗纹。
李老鸨突然揪住张远衣袖哭喊:"别折腾了!
周坊主送来契书,只要交出《霓裳十二叠》曲谱......"话音未落,前院传来梁柱断裂的轰鸣。
十余名乐工抱着乐器仓皇逃来,身后追着七八个手持弯月镰的壮汉。
"诸君看好了!"为首的疤脸汉子挥镰劈断湘妃竹帘,"这乐坊地脉被厉鬼所污,方才震塌的戏台底下......"他突然僵住,镰刀被卢婉的刀鞘卡在雕花窗棂间。
少女单脚勾着房梁倒悬而下,发间孔雀翎正巧扫过对方眼皮。
张远趁机甩出袖中皮影,浸过石蜜水的牛皮在半空展开光影幕墙。
他模仿系统奖励的播音腔喝道:"天官赐福,百无禁忌!"暗处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那些混在宾客中的捣乱者,竟全戴着浸过致幻药水的沉香木护身符。
"东南角第三个戴幕篱的琴师,西南方穿木屐的波斯商人。"张远借着皮影遮挡,在卢婉掌心快速划字。
少女旋身踢翻鎏金香炉,滚烫香灰精准泼向两个正欲引爆火药包的内鬼。
混乱中忽然响起琵琶轮指声,张歌女抱着半损的曲颈琵琶从屏风后转出。
她每拨一根弦,周家打手们的镰刀便跟着震颤,当《破阵乐》弹到第七个音节时,满地的兵器竟在声波共振中碎成铁片。
"当家的,二楼雅间的地板夹层......"李老鸨颤巍巍举起灯笼,张远顺着光影望去,檀木地板的缝隙里渗出某种荧蓝液体。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早期黑火药成分。
卢婉忽然抽动鼻尖:"沉水香里混着硝石的味道!」她双刀交叉劈开立柱,藏在空心处的火药竹筒哗啦啦滚出来。
张远注意到每根竹筒都用金线缠着乐谱残页,正是他上月教给杂耍班主的防火机关图。
"烦请诸位贵客移步水榭!"张远突然抬高嗓门,袖中暗藏的扩音海螺将声音传遍全坊。
他故意撞翻烛台,任由火苗舔舐浸过蜂蜡的纱幔,转身时朝卢婉比了个"放水"的手势。
当第一波热浪掀翻翡翠屏风时,潜伏的捣乱者终于慌了神。
他们腰间鼓囊囊的暗器囊被火药蒸汽引燃,十几个鬼祟身影惨叫着跳进锦鲤池。
张远冷眼盯着水面浮起的油花——那正是石蜜矿渣里析出的易燃物。
"当家的,西厢房全淹了!」满身湿透的乐工带着哭腔来报。
张远却俯身捡起片碎瓷,釉面倒映着廊下某个迟迟不肯挪步的身影。
那人玄色靴面上沾着青磷粉,正是库房矿渣里独有的荧光剂。
戌时的梆子声穿透浓烟时,张远突然按住卢婉拔刀的手。
他望着仍在暗中破坏的零星歹徒,故意抬高声量笑道:"诸位既要留宿,不妨尝尝我们新制的醒酒茶。"暗处立即传来瓷瓶坠地的脆响——那些内鬼腰间藏着见不得光的凶器,最怕近身搜查。
(正文结束)铜铃声未歇,张远却突然抬手止住卢婉劈向最后一名歹徒的刀锋。
他望着满地打滚的捣乱者,目光掠过廊柱后几双犹在窥探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取我的九霄环佩琴来。"他拂开烧焦的衣袖,指尖轻弹腰间玉珏:"今夜良辰美景,正该请诸位贵客听曲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