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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巨响有如劈开云雾的轰雷,在那之前,人们仿佛没有听见过响声,火光明灭之间,巨大的石质弹丸闪耀着灰黄色的光,仅仅试探性的一发,便轰破了实验用的城墙。

他即刻下令,依照这特大尺寸的巨炮,仿制足够一支炮队使用的全数大炮。

人间最强而有力的大炮业已竣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问题:如何将这灼热而巨大的毁灭性武器拖过色雷斯平原,直抵东王庭的孤城下呢?

只要他愿意,没什么难得住土耳其苏丹,没什么拦得住他。

一场人世罕见、艰辛无比的跋涉开始了。

一整支民夫队伍、一整支军队,拖动着这个龙形的长颈巨物,在荒原上行进了两个月之久;几队骑兵在前开路,不断巡逻,以防敌人袭击这宝物;在骑兵和大部队之间,成百上千的挖土工人为运输这个超重、不断冒出烟雾的怪物,日以继夜地修整道路,路修好不到半月,那怪物踏过之后,路就又坏了。

用一百头公牛拉车,巨大金属管的重量均匀地分布在车轴上,如同一只被捆在巨型砧板之上的蛇颈龙;两百个大汉从旁辅佐,用棍子和铰链小心地扶持这根因其自身重量左右摇摆的金属管;同时,五十名车夫和木匠不停地忙碌着倒换圆形滚木,给滚木涂抹油脂,加固支柱,铺垫道路。

这支前所未有的运输部队像蛆虫一样蛄蛹着前进,他们的行进速度之慢不难想象,穿越草原,迈过山岗,途经之处,村民大为惊奇,纷纷朝着这赤红的金属怪物祈祷。

这尊巨炮,像战神一般,由它的仆从和祭司从一个国度运往另一个国度,如此盛大的游行,如此稀世罕见的丧心病狂。

过不了多久,用同样的红土、同样的秘法浇铸而成的战神的“兄弟”也被运往前线,苏丹的军队所过之处,道路像河床一样下沉了五公分。

人的意志,他的意志,又一次使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

在异常艰苦的劳作下,已经有二三十个这样的庞然大物冲着东王庭的孤城,张开了它们乌黑浑圆的巨口。

重炮,重新走进了历史,东王庭皇帝的千年古城墙和新苏丹的新大炮之间的决战,将要走进历史。

龙息一般的巨炮发出闪光的咬啮,缓慢、顽强但又不可阻挡地摧毁东王庭孤城的城墙。

受制于强热和弹丸的有限,起先,一门巨炮每天只能发射六七发炮弹,但苏丹的新炮与日俱增,每次炮轰,都在城墙旧有的伤口上打开新的缺口。

硝烟弥漫,碎石横飞,东王庭的困兽在夜里用越来越可怜的木头和布匹堵上缺口,但这无济于事,他们守卫的东西已经不再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城墙。

城墙之后的八千人心怀恐惧,他们内心清楚,苏丹的十五万大军向着岌岌可危的城墙发动进攻,发动决定性的进攻,已经是近在咫尺、迫在眉睫的事情。

快了,很快了。

现在,东王庭的孤城,无论是守城的士兵还是妇孺老小,都期盼着欧洲兑现它的承诺。

祈祷者从早到晚跪在圣三一的教堂内,跪在圣人的遗骨和精致的骨殖匣前;了望塔之上,哨兵日夜了望、翘首以盼,希望威尼斯和教皇的舰队出现在马尔马拉海面之上。

一个信号,一个令人振奋的信号,在那一日凌晨三时许出现在了海面上。

有人望见了远处的帆船影绰,不愧是基督教国家的强大舰队,仅仅是先锋就有三艘舰船。

不,不对。

三艘热那亚的大船凭借风力缓缓驶来,第四艘船是一条小一些的运粮船,是东王庭自己的船,夹在三条大船之间。

这三条船就是全部的援军了,但总归是难能可贵的援军舰队,整个君士坦丁堡欢欣鼓舞,人们聚集到临海的壁垒上,欢迎援军到来。

这时,苏丹做出了足以载入教科书的反应。

他跃上马背,从他大红色的帅帐中冲出,一人一马,风驰电掣般冲向土耳其舰队停泊的海港,他下令,不惜任何代价,必要阻拦住热那亚的船只,不许它们驶入东王庭的金角海湾。

土耳其的舰队有一百五十艘战船,都是比较小的船只,数千只船桨伸入大海,仿佛罗宋汤碗内搅动的汤匙。

哗啦哗啦,土耳其的海军划桨前进,这一百五十艘中古时期的帆船在法术、火箭、投石器和射石机的掩护下,奋力向四艘敌舰靠近。

风大,船快,四艘大船逃过了土耳其人的投掷物,甩开了发出嘈杂叫嚷的土耳其小船,它们高大尖耸的船帆好像一只只三角形的眼睛,它们不把攻击者放在眼里,扯满风帆,堂堂皇皇地驶进安全的金角海湾。

金角海湾前有一条长长的铁链,可以保护海湾内的船只不受任何攻击。苏丹从未停止尝试摧毁这条铁链,只不过他之后的决策更为人所知。

此时,这四艘舰船已经离目的地颇为近了,墙上等待的数千人可以看清船上人员的面目,男男女女为援军的到来感谢神祗,海港之内,铁链相互碰撞的叮叮声音不绝于耳。

但,倘若东王庭有神祗保佑,土耳其人也有自己的神明。

或许是苏丹信仰的神祗发力了,在热那亚船只将要进入海湾时,风,停了。

在距离安全海湾仅有百米的海面上,四艘东王庭的战船停在了原处,一动不动了。

土耳其人的小船发出狂野的欢呼声,全体蜂拥而上,向着四艘大船发起猛攻,而这四艘庞大的帆船有如矗立在海面上的塔楼,无法动弹。

土耳其人用钩爪钩住大船的船帮,用利斧劈砍,试图凿沉它们;士兵们抓着船锚的铁索向上攀援,朝着船帆和甲板投掷火器——火炬和着火的油布团。

土耳其舰队的司令驾着他自己的旗舰冲过来,要从侧面撞沉运粮船,两艘战舰很快杀在一处,扭打在一起。

起初,身披铁甲的热那亚水兵从高高的船舷上攻击敌兵,奋力阻挡,用铁器、石块和火炬击退进攻者,但他们毕竟寡不敌众,热那亚的船舰危在旦夕。

至多只需两个小时,土耳其人铁定能击沉这四艘大船。

这时,君士坦丁堡内的信徒开始祈祷,土耳其人也在祈祷,高远的海面上空,黑暗无光之处,似有两个神只在厮杀。

海洋啊,漆黑的海面上,苏丹在海面上行走。

不,并不是,他还没有那样的威能,事实上,他骑在马背上,催马直下海滩,海水已经打湿了他的上衣,马开始呛水,但他仍在前进。

他双手围成传声筒,朝自己的军队愤怒地叫喊,向他的将士下达命令: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不惜代价,攻占东王庭的船只。

若有土耳其人的战船被击退,他就要怒骂不止,挥舞弯刀,威胁他的舰队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