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七十章贞观岁月十九(1 / 1)史过留香首页

对于李玄道的到来,王君廓彻底糊涂了,他摸不清李世民的真实意图,皇帝派来李玄道那定是旨在安抚,毕竞自己战功卓著,那些和皇帝并肩而战的日子成就了他的自豪和藐视一切的优越感,帝国的建立他不是砌砖添瓦之功,而是尽顶粱之力,李世民但凡征战必是闭营不出,与敌人比拼食粮,劫敌粮草,而劫粮这种损人利己的技术活往往便是交给王君廓,自己就任外藩,成为封疆大吏,虽欺压良善,贪污爱贿,买卖官爵,但只要不涉及谋反,他相信皇帝是不会动他的。可是代表皇帝的李玄道却不与他亲近,他对此人所做所为难以理解,自然弄不清皇帝的真实意图。皇帝只是送来这个人,什么话都没说,他无法从中揣摩圣意,而此人仿佛不食人问烟火,在李玄道步入幽州途中,他曾派重金所购的风尘花魁前去相迎,却遭斥责,莫非这老小子读书读成太监了,王君廊暗自想到,自己位高权重,但一见极品美妇,那玩意儿必会迅速翅起,自己必会使尽手段将女人揽入怀中,剥去衣务,云雨快活一般,对他来言女人吗就如美味,只要看中想吃,便剥去外壳放入口中便可了,他久经军营,接触的也多是安平时酒色中打拼,战时生死相博的粗鲁汉子,自是不懂李玄道这种男儿身却自带太监属性的大儒,他妈的,莫非他与他夫人圆房也念几句圣人之言,和他夫人光着身子坐而论道。他也曾派人暗与金帛,却一概回绝,他妈的,真是怪了,男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酒色财权吗阿,对了,这小子爱权,皇帝派他来定是派他来谋我之位,再将我调离别任,我定要小心防备,可是也不对呀,这老小子满口仁义道德,私下也自守德行,标准的孔孟门徒,皇帝深晓人清,若派人取代自己也必不会派此等如眼珠般黑白分明,却不晓人情事故之人。心中如清澈的溪水,却已无鱼水之欢,恨不得天下人皆按圣人之言行事,却不知世间老子们活着就是为了人间这快活。这个军旅出身的皇帝懂,要不然怎么会每次征伐胜利之后都会将所获金帛美女赏给将士们。他在瓦岗曾听一不知名的士子谈御人之道,君王者御人在于深谙人性,文人在经书中寻找杀人食人之法,以博功名富贵,武人在沙场博杀中就功名利禄,而这个李玄道,皇帝派来的李玄道,当朝文宰房玄龄,原天策府十八文学士之一的李玄道却似乎完全不懂这些,自己强抢民女,他私自将美女放走,自己纵容手下找治下百姓要银子,他声言要弹郂自己,在未摸清皇帝的真实意图之前,他决定不轻举妄动,忍一忍,看一看再说,他一定有阴谋,可是数月过去了,这个李玄道除了和自己讲讲圣贤之道,耍耍文人脾性,却并无可疑之处,渐渐的他也就放了戒心,哦,看来皇帝还是念及往日情份呀要不然来的就会是征伐大军,而不是这个李玄道了。

同一个天空下,你的世界阳光明媚,我的世界却是大雨如注,万物皆相生相克,上智和下愚不移,两个不同极端的人最是难解对方,上智者洞悉世间万物万性的诸般变化,却难以理解愚者对自己本性接近于魔道的执念,王君廓活在冷酷的现实中,明白生物链顶端残忍和隐忍,而李玄道却是活在儒学和自身本性相融合的理想的梦里,一个孔孟之道的甬。

贞现元年九月的深秋,一切瓜熟蒂落,王君廓接例进京复职,皇帝还是信任我的,君廓暗忖道,这个李玄道道德上是个楷模,皇帝此举无非只是警告自己德行有失,收敛一二,在进京的旅途中,看着沿途自己随皇帝打下的江山,他本惬意无比,心中却总有一个小小的蠕虫在爬动,临行之时,李玄道交给一封自己写给舅舅房玄龄的家书,这是什么意见,李玄道是皇帝派来敲打自己的,而当朝第一执宰房玄龄是李玄道的舅舅,而李玄道又将写给舅舅的家书教给自己,莫非……假如真是这样,那实在是高,自己鱼肉百姓,坏了皇帝的江山,百业待兴,若征伐自己,太过劳民伤财,皇帝要讨伐东突厥,必定不想此时对内部用兵,那最小的成本便是派人稳住自己,借自已进京复职,李玄道欲弹劾自已,若私派他人送信,必遭自己拦截,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家书的形式交给自己,哈哈,这个书呆子倒是用得一手好计,可你知道某家是干什么的吗阴谋诡计里爬出来的,这种小计也能瞒过某家,待某家知晓内容再行计较,想到此处他当即小心翼翼的消去信上的腊封,展开信来细看,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前他曾想到信上总总内容,他细细亦加以分析,并给出自己的应付之道。可是他千想万想却想不到满篇信文,他一字不识,阿,某家是武将,虽粗通文墨,但毕竟不如这些整天舞文论墨之人,他当即叫来记事,让他来识,想着若有异况当即便将其斩杀,可是情况让他措手不及,记事尽然也一字不识,他当即不露声色,继续向京城赶路,沿途遍请知名大儒前来识信,尽然皆不认识,怎么办情况已十分明显,皇帝这是要办自己,这封信必是暗语,言明自己的罪行,书呆子决计想不出此等计策,那么出此计的定是房玄龄,而他背后站着的定是皇帝本人,那么信的内容便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要对自己下手了,进京必是死路一条,回去,那是断断不能的,皇帝必有准备,更是抗命死罪,沿途驿卒皆可处决唉,看来四面皆是埋伏呀自己此时已到渭南地界,向北便是突厥地界,在突厥自己作为唐朝的功勋之臣,尚有利用价值,只有投奔东突厥自己尚有活命之望。随从是不能带的,罗艺便是在逃亡东突厥的路上被自己人所杀,人心难测呀,这年头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影子,谁都不能相信呀,想到此处,他主刻当机立断,深夜上了马匹,杀了驿卒,向北疾驰而去。

渭水河畔,隔着胡汉两家,一边是气象万千的以唐为名汉家帝国,一边是大漠如雪的北国之境,垮过渭水,便是东突厥,而横亘在饥寒交迫的王君廓面前的不仅是渭水,还有大唐第一战将尉迟恭,无语,只有渭水东流的奔腾不息,博杀,马啼声,撕杀声,枪起,槊落,风起,血溅,君廓的头颅飞向空中,仰望着苍穹,在地心引力下,伴着一片腥红,以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地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心中的十面埋伏。在生命的最后一段光阴里,他始终是孤独的,他排除了一切他心的侵扰,却败给了另一个自己,自己的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