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智顿了一顿,想从小安都知的表情上看出些变化来,可惜,并无收获,只得继续说道:“超度这两位,可是费了小僧许多功夫,按理说这样的怨魂,小僧平日里是收一百钱一个的,不过咱们事前毕竟说好了,一个怨魂五十钱,小僧也不加价,只是希望都知把这两位胎儿怨魂的钱,也结了。”
小安都知听完广智的言语,把算盘收起来,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子,甩到广智面前,没好气地说道:“我当和尚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嫌钱少,便编了个言语来找我加价,和尚,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安十二娘在这平康坊多少年了,可有人敢在我面前糊弄钱的事?”
广智双手合十,恳切道:“都知,文宣王佛在上,小僧这话不是编的,这五位姐姐都是都知手下的人,死时有没有怀着身孕,都知心里一清二楚,何必为难小僧呢?”
小安都知听广智这么说,立时黛眉倒竖,怒道:“贼秃,你是说我眼睁睁看着有姐妹怀胎数月,不去照顾,任由她们身死吗?”
广智没有回答,死在青楼里的女人,尤其是死在青楼里的,还怀着孕的女人,详细是个什么情况,谁不知道呢?没看刚刚还想要围观的那些小厮和丫鬟们此时全都跑走了吗,有些不能明言的事,这些人连听都不能听。
可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广智愣愣地盯着小安都知,一个怨魂五十钱,七个就得是三百五十钱,至于其他,自己一个和尚什么也管不了,但钱,一文也不能少。
“和尚,你不要无理取闹!赶紧拿了钱走人!”小安都知被广智盯地有些发毛,将账册一收,转身要走。
广智出手一把抓住小安都知的衣袖,单掌竖起,唱了个佛号,说道:“南无文宣王佛,都知,一个怨魂五十钱,七个三百五十钱,钱给够,小僧这就走,钱不给够,小僧就要带着都知去街面上,请往来的君子和诸位巡街的差役们,评评理了。”
平康坊这地方虽说是长安城内最负盛名的风流地,但也是无数达官贵人的家宅所在之处,街上往来的人说不定就是哪家高官的公子小姐,这事要是被一个爱管闲事的听到,指不定能闹到多大呢。
小安都知做这种开门接客生意的,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非多了,是真的会影响到客人愿不愿意再来的。
被广智这么一拿捏,小安都知脸色虽然还很阴沉,但心里已经犹豫起来了:一百钱,在长安城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省吃俭用的话,能让一个人半个月不愁吃喝,奢靡挥霍的话,也可以连一盏茶都买不起,京师,就是这么个地方。
眉眼间神色来回变换了几次,小安都知终于下定了决心,神色倨傲且鄙夷地对广智说道:“恶僧,打的好主意,我若是担心流言把钱给了,今后岂不是坐实了这无辜之罪?我安十二娘虽然操持的是贱业,但做人做事向来磊落,跟你走就是!”
说完,就主动扯着广智往街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