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智虽然手里捏着小安都知的袖子,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往外走。
这小安都知故意走得快了两步,衣服被扯得松了,窸窸窣窣的,漏出了半边柔靓的香肩。
此时日头已经窜到了屋顶上方,有闲的、叫卖的、做工的,都吃过了早食,正聚在街上走动,冷不丁在一家勾栏门前看到了这略有些香艳的一幕,甭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停下了脚步,围观起热闹来。
见聚的人多了,小安都知干脆蹲在地上,也不管自己衣衫不整,就这么掩着脸哭泣起来。
广智被这一手打得猝不及防,只能看到周围的人不知为何对自己指指点点,却听不到这些人在说些什么,耳朵里只有嗡嗡声,或许夹杂着一些嘤嘤的啜泣声,可在广智耳里,哪有什么分别呢?
“诸位,稍静!”广智摇头晃脑地,怒吼了一声,周围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没办法,广智身高将近七尺(约2米),又留着满脸的络腮胡,样貌上就不是很和善,虽说身着儒僧常穿的圆领袍,可瞧瞧那被广智的筋骨肌肉撑得紧绷绷的袍子,还有这石锤般大小的拳头,在场的人谁不怕肉拳砸在自己身上?
“诸位路过的君子、善人,且听小僧一言!”
广智刚想把今日事情的原委说个清楚,却见小安都知不知怎的,开始撕扯起了自己的衣物。
“君子们,恩公们,请救一救奴家吧,这恶僧今日一早便闯进奴家门内,上来就要逞凶作恶,奴家心中害怕,便想给些钱财把这恶僧打发走了,谁曾想,谁曾想……”两行清泪适时自小安都知的眼眶里流出,再加上那仿佛有不忍言之事的抽噎,以及在广智眼皮底下悄咪咪融入人群的几个小厮,人群里立时起了同情之声。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捉那恶僧见官,周围的人霎时就起了情绪,都跟着喊了起来,趴在地上的小安都知见势头正好,开始搔首弄姿地感谢这些路人。
一时间,广智感觉自己好像被无数只嘎嘎乱叫的鸭子围起来一般,吵闹得惹人心烦。
忽然,这群鸭子之中,传出来一声悦耳的凤鸣,一个清丽的女声穿过人群的阻挡,说道:“是谁在此当街作恶?”
广智被这悦耳又无法忽视的声音吸引,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素衣道袍,头上挽了个道髻,体态丰腴,容貌俊丽的女道士,排开众人,向着这里缓缓走来。
人群中有认识这女道士的,纷纷低头行礼,口呼:“太真真人。”
这女子就是那传闻中的杨太真?
杨太真,相传当今皇帝为了得到她,不惜让此人入道,逼儿子另娶,实在是,一言难尽。
而自打杨太真走出人群,刚刚还在广智耳边喧闹的小安都知,立刻安安静静地跪在了一边,连抬头看一下都没有,恭恭敬敬地五体投地。
透过眼角的余光,广智看到小安都知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狠厉的笑容,看样子是觉得有大人物为她出头了。
若真是杨太真来替她出头,自己今天还真就麻烦了,广智无奈地上前一步,双掌合十,唱诵道:“南无文宣王佛,小僧见过太真真人。”
杨太真瞧都没瞧地上的小安都知一眼,只是微笑着一甩拂尘,打了个稽首:“无量福寿天尊。”
打过招呼,杨太真也不询问刚刚的事,只是对着广智问道:“这位大师,这几日城中僧众均被圣人邀至花萼相辉楼赴宴,大师怎么在这种地方呢?”
这一下把广智问懵了,不是来为小安都知出头的?
广智合十垂首,认真答道:“小僧广智,不敢在真人面前称大师,至于至尊宴饮僧众之事,小僧实在不知。”
广智修习的新佛学向来以孔子为圣人,所以在称呼皇帝时为了加以区分,一般都称呼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