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正好,晴空上万里无云,长安城平康坊北曲内,也是早早就热闹了起来,一群莺莺燕燕的歌女提着木桶,成群结队地从勾栏或青楼中出来,一边嬉闹,一边打水。
高楼矮檐的窗户都大开着,向外飘散着一夜的奢靡,有些老鸨和都知就依靠在窗口,看着自家的娘子们,笑呵呵地调侃着,仿佛真如自家亲闺女一般。
随着日头爬上了屋檐,院落内也升起了一缕缕的炊烟,出来打水的娘子们看到炊烟,也都纷纷抱着木桶快步向自家楼舍走去,忙活了一整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北曲的街面上稍稍安静了一些,可饭菜的香味,却慢慢飘了出来,仔细闻闻,这家早上蒸了胡饼,熬了羊汤,那家温了油锅,炸了不少油?,还有些门楣精致的楼舍里,竟传出阵阵的茶香,没一会,好些挑着货担的货郎就出现在这些楼舍外,往里面送着各类茶点。
广智和尚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迈着疲乏的步子,从小安都知家的地窖里,缓缓走了上来。
忙活了一夜,总算是把地窖里那七个怨魂都超度了,如今一出来,暖暖的阳光一照,街上各类美食的气息就使劲往自己鼻子里钻。
广智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心想,得赶紧找小安都知把做法事的钱结了,然后去好好吃一顿。
都知者,原本是官职名,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成了对青楼勾栏中主持宴会的女子的称呼,到如今,有些家业不大的勾栏主人,也会被称为都知。
小安都知就是这样一位家业不大的勾栏主人,一间偏院,四五间房,一个还算文雅的庭阁,手底下有那么十来位歌女和二三十丫鬟,在平康坊这地界,不算出挑,但也能活下去。
广智从后院正在烧火做饭的小厮那里顺了一张胡饼,一边啃着,一边找到小安都知,瓮声瓮气地说道:“小安都知,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地窖里面有七个怨魂,不是五个,你得给贫僧三百五十钱。”
小安都知正对着算盘算账呢,听广智和尚这么说,眉头一皱:“大师,我这里本月死了五个姐妹,这是在京兆府都有登记的,大师说有七个,莫不是在说我这有隐匿不报的死人?还是说……”
小安都知没把后半句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我这里跟官府报备过了,就是死了五个人,有多的,要么就是官府查错了,要么就是你和尚血口喷人,妄图要挟谋利。
广智知道这位小安都知和当今的京兆府尹有些瓜葛,自己招惹不起,赶忙解释道:“小安都知误会了,小僧没说都知这里有别的死人,只是,这去世的五位姐姐中,有两人是怀着身孕的,而且胎儿已经神形俱足,不多时便要降生,还未得出母胎便惨遭身死,这两名胎儿的怨念,可比其母深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