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还心有余悸,垂面之下,姚深仅能看到她的头顶:“颜大人要照料惠王殿下,臣妇不敢打扰,夫君的病都是赵太医瞧的。”
姚深问这话是暗藏私心,颜景泽是御医,没有圣旨是不能为皇室以外的人看诊的,不过自从他第一次入相府为云舒诊治后,也算是熟识了,姚深问起,有试探二人私交之意。
何况昭和宫事件后,姚深耳朵里也听了不少她与颜景泽私通的闲话,除去姚溪颠倒黑白的因素,二人大抵也有过些什么。
只是这会子,她倒有意避嫌,不肯认了。
姚深勾起唇:“赵太医有些年老了,医术不免要退步,晚些时辰朕会命颜院判再过府一趟,尽快免沈卿病痛。”
“多谢皇上,只要不耽误惠王殿下的康复,臣妇一家自当领受皇上天恩,不胜荣幸。”
反正就算颜景泽去看了,沈栖迟一身刀伤,也没有迅速回春的道理,云舒不明姚深的用意,只想快些应付过去。
她拘谨的一颦一笑闪烁着动人华光,姚深看得心绪交错,探手过去,在她一双盲眼前头,欲轻抚又作罢。
也许是光影明暗变化,云舒乍然抬面:“皇上”
浓眉凝霜,姚深一身复杂而热烈的气息,让人无法躲闪:“沈夫人身受眼疾之苦,一切所愿皆受阻,朕心不安,这些日子也在断续寻求医治之方。”
“臣妇何德何能,能叫皇上如此挂心。”
“朕说过,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
云舒虽惊未褪,但已有五分镇定,如斯情意,何止是厚重不敢承受?她抑住骇然,平淡如水:“谢皇上喜爱,不过是生死有命罢了,世间所得与所失皆是命运,不管结局如何臣妇都认命。”
“认命?”他别过龙颜,有些揶揄的道:“能逆天下男子之心,还怕命运吗?”
“臣妇不怕,只是信命。”
“何为信命?”
站在高处,不免作壁上观,不体人间疾苦,云舒眼盲苦痛,饶是换成至尊于他,也难转圜。
所以她有些不悦他的一笑抿之:“若真能逆天下男子之心,那夜刺杀险象环生,臣妇便不会在男子刀下受伤流血,臣妇信命中人心险恶,怨恨无穷,何甘惧怕?”
姚深傲然挑眉,慢慢踱到她身后:“没想到沈夫人人前端庄,人后竟还有如此厉言的一面。”
“臣妇失言。”
“不是你失言,你是在提醒朕,受伤流血也该有朕的一番愧意,不是吗”素纱穿过青丝,系在脑后,此刻姚深转眸睨过,深沉的凤眸宛若崖渊,漆黑而见不到底。
她忘不了姚溪残忍之手段,是如何千方百计要置她于死地,而跟前这人,偏是姚溪的父亲,偏是他利用皇权包庇纵容,盲眼
之仇,日日锥心,非死方消。
柳腰挺直,姚深能察觉她柔婉下一颗嫉恶如仇的心,可惜一袭背影,不足以彰显她的傲娇。
“臣妇没有这么想。”
“你口中说着没有,心中呢”
云舒启唇,可话未落,眼前忽现白光一片,颇为刺目,她同样抬袖掩去,方才反应过来,姚深竟将她覆目的绢纱抽走了!
“皇上!”
耳畔响起他玉质温润的声音:“你心中其实是怪朕的吧。”
“你”颊边一阵暖流,她又羞又恼,气呼呼的跪下,与之作对般:“臣妇岂敢!”
“你别怕,朕只是心血来潮,好奇了碧落草的奇效,怎知你还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