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通了个宵,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醒的时候棠溪和李二狗都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安之衡,脸拉得跟苦瓜似的,臭得要命。他正坐着院子里描工笔画,见我出门,瞬间对我冷哼一声,以此表示不屑。
我就奇了怪了,他对我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仇视?因为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吗?也不对啊?棠溪也是男的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可能是我这个人比较贱,他都这么挑衅我了,我不怼回去都对不起我自己。我一屁股在他面前坐下,翘起个二郎腿,抖抖腿挑衅道:“呐,被你族长安排在这修身养性呢?”
安之衡抬起头来看看,忽然咧嘴一笑。我看得一愣,紧接着就听见他说:“对啊,我比较忙,不像你,盐吃多了闲得蛋疼。天天一副死人样躺在床上病殃殃的。”
我靠,我就知道这个人嘴里憋不出什么好屁!我宁渝缙什么傻逼玩意儿没遇到过?遇到我,你算是踢到钢板了!
我正要开骂,对面的安之衡却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他一身蛮劲,我一下子没躲开,被捂了个正着,他的手上还沾了点颜料,我的脸瞬间变成了调色盘。我张嘴就要咬他,可他缩手也很快,这让我感到十分遗憾。下次让安灵序把人绑了,吊着给我咬。
安之衡撩起眼皮子又打量了我一眼,语气算不上好:“我们族长是要干大事的人,你最好少缠着他,要不然你的脑袋哪天不在脖子上都不知道。”
他骂人的样子真的很菜鸡,我冷笑一声,对这番话不屑一顾:“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族长赖在我家不走?你们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也不怎么样嘛,你们要是行,你家族长能天天和我厮混?”
安之衡被这番话噎住,指间的笔停顿了半天几乎要滴下墨来才继续描画。他面色依旧冷淡,斜睨了我一眼,这回没有辩驳什么,只道我开心就好,反正死也快了,到时候说不定是他给我收拾。
我被气得有点肝疼,猛瞪了他好几眼,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句:“妈的,再骂我,我就拖安灵序给我陪葬!我说到做到!”
安之衡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阴沉无比,他的手捏成爪状,顿时朝着我的脖子袭来。我防了他一手,整个人猛得先后仰倒,躲了他一招,接着抬腿踹向他下三路。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我趁此机会一把掀了他画画的摊子,扭着头向后退,绝不可能把背后的脊椎留给他攻击。安之衡起身就追,他手上抓着那只掉在地上的笔,几步就窜到了我面前。他的身上也沾了墨汁和颜料,周身杀气很重,乍一看确实是准备把我杀了。但这种表现遗留下来的问题就是,可以很明显看出来他没打算把我真杀了。或许是留着我有别的用处,又或者别的不可言说的想法,安之衡从头到尾都没动过杀招。我离他不过一米有余,加上他刚才伸手来掐我脖子那速度,不是留手了,就是他学艺不精。
虽然安之衡不下死手,但是他打人真他妈的疼啊!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疼,脑袋也被安之衡那个傻逼玩意儿用笔开了个瓢,血流了我一脸。
大年初一见红,也不知道是算开门红还是倒霉蛋。
安之衡越追越兴奋,他也贱,快追上了就停两步,离远了就猛冲,像只不好好学走路的狗,在那里活蹦乱跳。我在院子里玩命跑,就等着棠溪他们两个突然天神降临来救我。由于跑得太急,我猛得咳嗽了两声,还呕了口血出来,甚至都来不及抹血,我便继续跟着安之衡兜圈子。
第一个来这个院子的居然是安灵序这个玩意儿,他总算是想起来他好兄弟我一个人在狼窝里受苦了。我大叫一声李二狗,把他面子里子丢光光后,一把窜到了他身后,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拿着他的身体当挡箭牌。
安之衡也没料到他偷袭的时候他家族长会回来,整个瞳孔都在打颤,他手里的毛笔一个脱手直冲着安灵序门面而去,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安灵序面沉如水,抬手抓住了那根有一指粗细的毛笔,咔啦一声给掰成了两节。他的声音很轻,语调听上去甚至有些平淡:“你在干什么?”
实际上这声音棉里藏刀,带着股让人胆寒的意味,我的腿下意识地一抖,差点没给他跪下。好在丢人的不止我一个,安之衡比我更丢人,他直接跪下了。
我头有点晕,但是不妨碍我看热闹。我从安灵序身后探出头来,贱兮兮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跟安灵序告恶状:“他打我,我全身都疼,安灵序,揍他丫的!”
安灵序回头看了一眼我,没揍人,也没说话,只是把我半扶半抱地拖回了房间里,让我在床上躺着,他去给我拿药。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眼前黑黑的是为哪般,脑子有点重,我只能仰躺着不动,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说句实话,我也没搞懂为什么这大年初一的我要挨顿打,但我总觉得这应该是安家人对我的一种试探,这种试探可能跟龙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有关。
跟着安灵序一起回来的还有拎着鸡汤和各种小点心的棠溪,他跟一阵风似的蹿进门,顺便还踢了一脚依然跪在那里的安之衡。他好像很生气,连带着安灵序也挨了一脚,我抬手慢吞吞地给他打了个招呼,希望他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放我一马。棠溪阴沉着脸给我上了伤药,又给我包扎了伤口。我咧嘴笑嘻嘻地问他有没有水漱口,毕竟我嘴里有血。然后棠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接着又在安灵序脸上来了一拳,吓得我没敢问第二遍。
棠溪那一拳下手很重,狗子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一片乌青,他皮肤白,那一片黑青色看着还挺吓人。我咽了咽口水,半句话没敢多说,生怕棠溪跟揍安灵序一样揍我。
看在我是一个病人的份上,棠溪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我。他原本想连夜把我带走,但安灵序死活不同意,加上我确实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他最后松口,准备在初七初八左右的日子回禹杭。
我躺在床上缓了一下午,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安之衡已经没有跪在那里了,这让我很失望,毕竟我还没踹他两脚以泄心头之恨。我抬头打量四周,安灵序也不在,只有一个棠溪坐在桌边看一本医典。见我醒了他抬抬眼皮子瞅我,显然是在生气。我轻轻喊了他一声,他又瞥了一眼我,然后冷笑一声,继续低头去看医典。
什么嘛,挨打又不是我愿意的!凭什么怪我?!
我也生气了,吭哧吭哧地爬起来,走到棠溪面前,一巴掌拍在了他眼前的桌子上。我对着棠溪大叫:“哥哥!行行好,给我口吃的吧!孩子饿了!”
棠溪又撩开眼皮子看我,冷哼一声:“饿饿你是应该的,要不然能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不相干的人?”
我不敢相信棠溪在这个情况下居然回骂我,从小到大挨得骂不少,但被棠溪骂还是第一次,当即就委屈起来。我说:“我怎么知道他会动手打人啊?我都被打了你还摆脸色给我看,还是不是我家里人了?”
棠溪听我这么一说,果不其然心软了,他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医典去给我拿鸡汤。我边喝鸡汤边听他道:“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初五的时候我们去昀靛湖。”
我有些疑惑:“怎么这么突然?”
棠溪看向我,又是一声冷哼。他道:“过年前两天你不就嚷嚷着去?我原本觉得以安灵序那个家伙的势力,你在安家不会受到什么欺负,结果倒好,成这样了。咱家伙计初五的时候就能到岭滇,到时候我们去看完那个破湖,直接回禹杭。”
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不管安灵序了?”
棠溪很是不满:“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是我给的不够多吗?他比我重要吗?”
“这可不兴瞎说,”我赶紧摆了摆手,试图安抚棠溪的情绪,“那肯定你重要啊,要是你俩掉水里,我肯定先救你。”
棠溪没接茬,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我这回是彻底把这个发小惹毛了,当即连屁都不敢放,赶紧喝完了那碗鸡汤,冲回床上就跟他道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