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七叔，还有左臂。

电话响了。

“师傅，明天早晨七点我去接你，我订的北航机票。”

放下电话，刘觉民踌躇几分钟，还是呼叫了微信视频通话。

“大半夜又骚扰我，你可够腻歪人的。”

许晨脸上糊着面膜，语气显得有些不满。

“你明天飞哪儿？”

“哪儿也不飞，在宿舍睡觉，我都连飞三天了，再飞就棍儿了。”

“我还是建议你暂时搬到我这里住几天，宿舍终归条件有限。”

“贼心不死是不是？告诉你没门儿，我们宿舍条件可好了，还有人陪我呢。”

“我家没人，你可以踏踏实实的住。”

“没人？”

许晨伸手从床头柜上抖出一支苏烟叼在嘴上，四处寻找打火机。

“你要干嘛去？”

“出差。”

刘觉民满肚子的话不知如何说起，最后简化成了两个字。

“去几天？”

“不知道。”

“你们出差怎么还没准儿呢？”

刘觉民没有回答她：“许晨，我明天一早就走，今晚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可以吗？”

“不行。”

许晨吐出的烟雾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为什么不行？”

“太快了。”

刘觉民欲言又止，想了想，把嘴凑近听筒，压低了声音：“四十分钟还快？”

对面沉寂了两秒，用以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刘觉民！我就知道，你正经不了三秒保准现原形！”

在通话之初，许晨被刘觉民反常的说话方式搞得挺纳闷，以为他转性情了，现在看来，流氓果然还是流氓，改得了才见鬼。

挂断电话，许晨气哼哼小声念叨：“急色鬼，就不给你机会，吊死你！”

旁边床上大仰八叉躺着的白丹幽幽道：“留神别吊大发了，再给人家吊跑了。”

“跑就跑！别不告诉你，只要招呼一声，追我的人能从狮子林桥排西北角儿去！”

白丹撕下面膜转过头不怀好意的笑：“嚯，那么多人？那我问问你，这里边有几个四十分钟的？”

“你、你、我看你跟那个臭流氓才像一对儿！”

许晨气急败坏的把枕头砸了过去，白丹嬉笑着躲开：“舍得吗？只要你舍得，我就接着。”

“你少想美事儿，放心，我一定让他给你找个好的，必须得五十分钟的！”

女子寝室里的黄段子往来，刘觉民无缘闻听，他的思绪已经飞向了两千公里外的港岛；那地方他不久前才刚去过，世事无常，此番再去，有个熟悉而亲切的身影，已是阴阳永隔。

刘觉民有种预感：随着七叔的离去，看似平静的香江水面即将再起波澜，潜藏在水下的漩涡像只巨大的黑眼睛，无声注视着他。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镇静，纵然心中天翻地覆；镇静解决不了什么，但首先必须镇静下来。

他总是觉得，七叔有话要对自己说。

可能会在梦里吧。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许晨也没睡着，墨黑的瞳孔闪动着，像是在考虑某件很要紧的事情。

“大白蛋，睡着了吗？”

“嗯．．．干嘛？”

“你是不是明儿早起飞港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