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鲤不敢推脱,诚恳回答:“小的负责烧饭,在板子上剁个猪骨片个鸡鸭鱼肉是常有的事,殿下的伤在小的看来,和杀猪宰鱼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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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盯了余若鲤好一会,为这类比哈哈大笑起来,既而又叹道:“如今这光景,却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他继续盯着余若鲤:“你既负责做饭和送饭,可知这里左数第三间关着的是什么人。”
余若鲤暗叫不好,再这么问下去,真要赶不上去甜水铺的趟了,但对方毕竟是皇子,她暗暗懊恼却又发作不得,只得老实回答。
“是那位钦差大人李如扈的爱妾,听这里的人都叫她做关娘子的。”
听牢头说,李如扈大人受遣南下处理涝灾一务,不料他中途竟私吞赈灾款,发横财后还流连烟花之地挥霍无度,纳喜鹊楼的名妓为妾,便是牢中这位关娘子。
李大人在前些日子判了流放,现下只留这一位关娘子,说她手上还有线索有待挖寻,事关朝中要员,因而拘在这里,尚未处置。
“行,那你今晚给我做一碗红豆甜羹,灶间有陈皮吗?多放一些进去一同熬煮,端去给她。”
这位皇子目指气使地对她下令,让余若鲤着实吓了一跳,想着不愧是帝王家,不论到哪,周身都萦绕着这股子高高在上的贵胄气息。
甜水铺彻底无望了。
“哎。”余若鲤应了,刚要离开,又回了头,让六皇子把那道鱼递到门边。
“殿下身上有诸多刀伤,吃不得发物重物,小的要把这道烧鱼撤下,蛋羹可食,但殿下不宜多吃,今日不周到,还望殿下海涵。”
那碟子果然被他挪到了门边,余若鲤垂头把碟子移出来,装进食盒里。
“倒是个细心的姑娘。”六皇子拿起了筷子,开始进食并评价道,“饭不错,胡芹也香,你手艺很好。”
没等余若鲤说些谢谢的话,六皇子又出声了。
“可惜了,都是给快死的人做饭。”
入夜了,横竖今日是去不成甜水铺了,余若鲤便也不急回家,在厨房点了油灯,熬着红豆羹。
本想着刚才请示牢头,牢里犯人的吩咐该不该听,刚问出口便被他狠狠训斥:“六皇子的吩咐自是要遵命的,你啰啰嗦嗦问这么多做甚!”余若鲤连连点头不敢再言多一字。
羹中加入陈皮这一做法甚妙,岭南种橘,不弃皮,晾干即得陈皮,放几缕煮进甜羹里,滋味更清香,令人回味,是岭南人一贯的做法。
一向做饭对口、被好几个犯人都夸过的余若鲤,这次却搞砸了。
关娘子吃不惯陈皮的味道,连连唾了几口,说嘴里发涩发苦。
“当今陛下的仁德都是幌子吗?我这将死之人,临了了,难道还要在吃食上受苦不成!”关娘子声音猛地拔高,把余若鲤吓了一跳,急忙解释并不是有意消遣她,这是岭南的做法。
旁边的角落里有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是前段时间关进来的祁老将军。
“小姑娘,看来这位关娘子并不是南方人,你大意了。”
行,拿她寻开心的怕不是六皇子。
这个骗子!
余若鲤心里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