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婆婆扑上来抱住大哥的腿，头咚咚咚磕在地上。

尖着嗓子叫唤着：动不动就跑娘家，我就吓唬两句说，再跑打断她的腿，看她还跑，不过才骂两句，打两下，你说做女人的哪个没有挨过男人的打？还拿寻死吓唬人了，拿起药瓶子就喝，喝了朝里面锁上门，要不是踢坏了锁子也送不来医院，白花钱治了嘢。

妈妈锤着自己胸膛，头哐哐哐一个劲砸在铁床上。抱着小姐姐哭喊：我的娃呀，娘就不该让你回去啊？娘不该让你回去啊，是娘害了你.......

撕心裂肺的长哭打碎春夜的宁静，却扯不开沉甸甸的黑。

春天已经来了，小姐走了。

夜色包裹着芮玉，芮玉瞳孔睁大，眼底大片大片的恐惧散开，浑身颤栗，每寸肌肤都在痉挛发凉，冻得哆嗦，悲痛压榨着瘦小胸膛，心脏紧紧挛缩在一起，痛到无法呼出一口气，心脏被挤迫着，要窒息、要爆发、要消亡。

芮玉怔怔地呆立，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小姐死了。

芮玉长这么大，第一次接触死这个字眼，却是自己姐姐。

芮玉一步一步走过去，抱住佳玉，轻轻摇晃，想着小姐会和往常一样“呼”一猛子坐起来，哈哈大笑，说声：姐吓你呢。

佳玉嘴角还往外溢着灌下去的清水，身体一点点冰冷下去。全身淹没在冰冷药水里。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姐姐一定好冷，芮玉转来转去找不到一条被子，她就那么湿漉漉躺在塑料布上，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怎么忍心她躺在冰冷的地方。

两个多小时前，她还搂着芮玉说：将来嫁人要嫁像大姐夫那样好脾气的男人，要多打听，嫁人是一辈子的事，要自己拿主意，多听大姐大姐夫的，不要急，一旦嫁错了，就是错一辈子，再也回不了头了。

小哥来了，嘶哑着喉咙哭喊着扑上去抱住小姐，他像一头悲愤的，一腔呜咽悲鸣惊醒了芮玉，小哥猛然转身，抬起拳头死命抽打小姐夫，拳头像雨点般落下去，眼泪像斗大的雨点一样掉在地上。

小姐婆婆也假模假样的扯着长音哭嚎起来：我可怜的娃啊，我的好媳妇，恁就想不开，丢下个吃奶的娃可咋办？

芮玉胸腔中充满愤懑、痛恨，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浑身发抖：

你就是懦夫，你们都是懦夫，你们就不配做男人，不配做大哥，小姐下午回来，你们屁都不放个，现在人给打死了，你现在打这个畜生有什么用？

芮玉眼珠暴突。一回头爹也跌跌撞撞的跑来了，芮玉指着爹说：“杀人凶手！你就是杀人凶手，是你逼我姐走，是你害死了我姐！我姐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让你们偿命！”

芮玉抓起门后面的扫把，扑向小姐夫，豁出力气死命的砸，后面有人来拉她，芮玉回头看见是那个婆婆，又开始没头没脑的砸这个坏女人，扫帚砸在女人头上身上，心头的悲愤，怒火，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扫帚打折了，打散了，恨却越来越烈。

芮玉轰然栽倒，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