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夫和大姐也赶到了，大姐当时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听说佳玉急病，到来却看见佳玉惨死，哭晕在地上，又加上嗅着浓烈的农药味，当时就动了胎气，虽在医院还是没有保住孩子，流产了。大姐后来一直生病，再也没有怀上过第二个孩子。

小姐死在外面，是喝药死的，小姐夫家不让她埋进祖坟，说是生的是丫头没生出儿子，又是恶死，要拉出去埋在荒滩野郊的乱葬岗。

爹这次怒了，带上本家十来个子侄去小姐夫家，两家人大闹一顿，逼着他们按着祖制发丧，让小姐夫举丧锤、端盆甩盆，穿麻带孝，小姐最终葬入他家祖坟。

芮玉说，小姐肯定不愿意葬进他家祖坟，她恨透了那家人，她宁可葬在荒郊野外，远远的离开那家人。

可爹说：谁家的人回谁家，葬在荒郊野外，要做孤魂野鬼，以后小孩长大总得有个给她妈烧纸的地方。

小哥嘟囔一句：你就是要面子，为了面子，活的时候逼姐走，死了还逼她去不想去的地方。

爹这次没有发火，垂下头没吱声。

姐走后不到一年，听说，那边很快又娶个外地女人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一向不多讲话的大嫂突然说：不知道哪家的女子又被爹娘卖到那个火坑遭罪。爹寡臊地看了大嫂一眼。

结婚那天，小哥说他憋屈的很，偷偷跑出去，到了那家，喝了很多酒，借着酒劲，砸了婚礼，那家屁都没敢放一个，小哥醉醺醺的回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像头孤狼，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大哥也哭，他对嫂子说，我算什么男人，这辈子心里做下鬼了，到死放不下了，枉活了场男人。

大姐说：这个世道，人比鬼可怕，早若强些，何至于送了佳玉二十二岁的年轻生命。

妈妈舍不得佳玉的孩子，那天去看孩子，那家婆子调教着不让孩子认姥姥，孩子不让外婆抱。

妈妈悄声和爹商量，想把外孙女接回来养。放在那家，娶来后娘，娘后老子后，指定以后遭不老少罪。孩子那么小，长大早忘了她娘，这边养着，以后还能有指望，给佳玉留下个上坟的人。

爹不让，谁家的让谁家养，接回来这边大哥也有两个孩了，还生不生的，大嫂不一定高兴养。

后来，那边那个外地女人也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婆婆还是经常打骂媳妇。外地人厉害，不像小姐那么懦弱，偷偷卖了家里的粮食换成钱，丢下两个女娃跑了，小姐的孩子就更加可怜。

小姐死了，爹一下子老了，靠着炕头整宿坐着，一夜之间头发花白，一家人都知道他也后悔的钻心，可倔强了一辈子，后悔两个字怎么说得出口，冯老头一日日闷坐着，老卷烟抽的越来越厉害。爱骂人，吹毛求疵，的毛病慢慢改了很多，对妈明显软弱下来，叨唠的不勤了。

冯芮玉一直忘不了小姐躺在农药水里凄惨的样子。

连续好几个月，一直做梦，梦见小姐到处漂泊，说想回家，外面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