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奭是郑太后的亲弟弟。郑皇后当年凭借皇子保住了后位,却没能保住家人。
皇子甫一诞生,全家就被先帝找了个由头流放岭南,郑皇后借着皇子哭闹了几次都没用。山高路远、水土不服,平日里娇生惯养,连坐马车都嫌颠簸而用牛车的高门上姓们哪里吃的了这样的苦。
时任刑部尚书的张延既已得罪了一次郑皇后,也不怕得罪第二次,没少关照郑家人,免得将来国舅给自己添堵。
先帝驾崩后近两年,郑太后只做了两件事,一是清理后宫,不仅宋昭仪和女儿先后丧命,其余有宠于先帝的妃嫔也未能幸免,大都被折磨而死。二就是派人去岭南找寻家人,五年间,郑皇后的母亲、叔父先后死在去岭南的路上,兄嫂弟妹和子侄辈也大多病死在岭南,只剩下一个弟弟。姐弟相见抱头痛哭。
郑太后想给弟弟荣华富贵,贺兰越倒也不拦着,但是实权官职却是想都别想。郑太后既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心思,觉得安享荣华便好,庶务自然有人打理,这件事也就放下了。
到了李承徽这里,自然少不得虚应故事的拉拢一番,又时不时说起郑奭来给贺兰越添堵。
郑奭虽然胸无韬略,但五年流放,一朝回京,人生起伏、生离死别也教他学会了追逐权力。何况这两年他时常入宫,甥舅之间也颇为亲热,郑太后一死,郑奭就是与天子血缘最近的人了。
确实不可不防。
送走李承训后,李承徽径直去了甘露殿。
当今天子年幼,白天大半时间都安排了课业,李承徽学着当年先帝教她的样子,将幼帝抱在怀中,手把手教他临太宗旧贴。然而还不到两刻钟,幼帝便坐不住了,嚷嚷着要去找舅舅玩。
“陛下,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份贴字少,就剩几个字了,写完再出去玩好不好?”
“不要,我现在就要玩。”
李承徽又哄了几句,然而幼帝全然听不进去,喊道:“我是皇帝,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你管我!”说罢便推开她冲了出去。
李承徽担心他跑太快绊倒,然而她被推开时膝盖正巧磕到了案脚,一时疼痛无法起身,只好嘱咐内侍仔细跟上。
随行宫女揭开她的裙裾查看,慌道:“流血了!”可惜她此时双眼都是泪水,看不真切,便任由医女摆弄了。
郑太后在时,幼帝的课业虽然稀松平常,倒也还能坚持,如今越发懈怠了,郑奭又从来不劝学,毕竟他自己就不喜欢。几个伴读本就年幼,一同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何况身份如此,就算有所劝谏,也劝不动的。
李承徽无奈下,只好去求贺兰越,提出想换掉日常讲学的师、傅。“陛下承社稷之重,年岁日长,当有忠謇直谏之臣随侍左右。听闻前汉时有汲黯,太宗时有郑国公。若陛下能得此龙益之佐,以为日常讲学,实为社稷之福也。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