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徽见他来了,也放下书卷坐了起来,让宫女拿来一件薄衫后便让她们退下,“我还好,郡王不忙吗?”
“倒也不忙,周续、来弘二人即晓事又能干,可惜出身寒素以至官场蹉跎,却反倒精于刑名。只是行事有酷吏之风,需加限制。”
“我都记下了,其实倒也没什么,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前汉的张汤也是酷吏。他们既然能办事,还是先赏点什么。”
李承训点点头,又见几案上放了许多手稿,便问道:“公主最近忙什么呢?”
“我能有什么事要忙呢?”李承徽拨弄了几下手稿自嘲起来,“原想着下诏过完年加开一场恩科,不过看看书,想想出些什么题目罢了。”
“进士科?”
“都开吧,何必扭捏呢。再说能多挑几个人总是好的。”
“也好。”李承训点点头。
“其实也未见得有我挑选的份呢。”李承徽叹了口气,摸了摸案角:“往年还没考呢,登科的名单倒先出来了。左右不过门生故吏、子侄姻亲。因此我想着,横竖是恩科,不如就在办在大内,把卷子留下来。”
虽然少不得一番拉扯,但咸宁三年的恩科好歹还是开了。李承徽先是提名了好几个贺兰越根本不可能接受的主考,再抛出殿试的提议,加上一番其他事务的讨价还价,总算是办成了。
素手揽过枝头轻嗅,阳光笼在身上洒下一地碎金,人面桃花相映红,李承徽心情也好了起来。
一阵鼓声响起,士子缀行而入,户外昭容紫袖垂,双瞻御座引朝仪。躲在帘幕之后的李承徽透过帷帐看着一个个奋笔疾书的身影,突然就想起了太宗那句“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原来是这样的滋味么。果真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
借着殿试,李承徽逐个读了士子的答卷,挑选了些有才学的寒门子弟,而不是照着贺兰越事先给的名单誊抄一遍,这让贺兰越大为不满。
其实即便进士及第,候缺授官的名额也没几个,大部分官员还是门荫入仕。
“总比没有的强。”李承训安慰她,“慢慢来吧,再说了急什么呢,他多大,公主多大,熬也熬死了。”
“郡王说的轻巧,昔司马仲达非不老病,竟能自强,立勋魏室。”李承徽偏着头叹了口气,“万一他不肯熬了呢。再说了,没了贺兰越,不还有贺兰冲。”
说的虽是正事,但李承训总觉得她的嗓音自带几分娇嗔,倒也可爱。“贺兰冲不足为虑,不过王献之之流罢了。又不是各个都能生出司马师、桓玄这样的儿子。与其担心贺兰冲,还不如想想郑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