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前往目的地的火车(1 / 2)死船无归首页

窗外的风景……我坐在前往浊水港的火车上,因为军服的关系,我被准许免票搭乘这趟列车,伯鸦市是一个工业城市,生产火炮与子弹,窗外的风景因此而毫无美丽可言,到处是冒着黑色烟雾的高大烟囱和密集的厂区,大量的卡车等待着装载制造死亡与幽魂的各式武器运往前线,没人知道这些子弹最终会射中谁的心脏,又会有哪些无名者成为战场上一抔挤满蛆虫的腐土……活下来的军人也享有一些与生命相比不成比例的特权,比如,我现在可以以一名帝国军人的身份享受一次免费的乘车服务……然而火车上售卖的130元一份的简餐,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给予一个合适的折扣。

我攥着那枚……阳刻有四个人像的扁圆饰物,即使反复的查看仍未发现任何端倪,和车钥匙上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枚硬币形状的饰物在视觉与触觉上都显得更新,四个人像……它们仿佛再来自不同的时代,发型、衣着各有特点,我没有潜心研究过帝国历史上的民俗学科,也不甚了解这些产生于时代文化背景下的瑰宝化石,在不成体系的阅历与见识下,我粗浅的认为,他们分别来自约2000年前、1500年前、1000年前与500年前。

“它到底象征着什么……”

这个问题不断地重复在脑海,可始终没有具备依据的答案,在备用的选项里,我尝试列举出诸如异端组织、邪教、经济分裂集团、境外渗透的间谍,平权运动结社……思来想去,我还是没能把这些组织的核心实质与那个男人带给我的感觉关联起来,大约出于思维的习性,我惯于优先把阴暗面添加作为考量的必备佐料……可是,在转换一定的思路后,遇见的是一条更加短而窄的死胡同,我不想借此再次做出易怒易冲动的评论,让自己身陷险境,然而事实,每一个亲历者都是再好不过的证据……这是一个黑暗残酷的年代,一个在所有官媒上都赞美、标榜为黄金时代的年代……

在通过人物没能找寻出线索之后,我尝试在材质上探究一二,它看上去颇为普通,触摸的感受却截然不同,比金子更加得光滑,颜色却要暗淡许多,似乎中和了一定程度的墨绿与锈红,呈现出来的真实色彩……我分辨不出是否出自在自然环境下孕育的天然状态,还是掺杂多种合金锻造的新型金属,它的质地非常坚硬而缺乏韧性,我尝试用指甲进行撞击以聆听发出的声音,但除了一些稀薄的闷响外再无收货。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把它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因为我没能分辨出它的立场,是站在帝皇这边,还是站在对立面……如果是后者,它将为我带来又一场人祸……

但最终,我决定将它带在身边……这并不能算是一个奇怪的选择,出于对内心微弱变化的观察,当我拿着它的时候,颇觉自己……这是一个不能对任何人透露的秘密,我颇觉自己尽受磨难、饱经风霜的内心不再完全浸泡于肮脏、浑浊、浸泡满腐烂死物的污水,污水中发酵、致死的病菌被剔除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它未达成质变,然而也让我因此产生的压抑有少许的减轻……

火车站候车室的列车时刻表告诉我,自伯鸦市到清水港需要三小时三十七分钟,这是一趟直达的军人、军属特快专列,军用港口是清水港的唯一身份,它存在于帝国的版图内已经千年之久,也是帝国海军“铁御舰队”的母港,铁御舰队的旗舰,“大征服者”号就是我曾服役的战舰。

时间在这趟列车上显得冗长,每一秒都如轻薄的砂纸刮擦在心上,引发清浅却弥足长久的微弱痛感,虽不至于造成难以回逆的伤痕,却带给我一种慢慢被风化锈蚀般的煎熬……同车厢的乘客寥寥无几,这可能和刚刚结束了一场扩张战争有关,解除战争备勤后,多数幸存下来的帝国士兵被准许较长时间的休假,此间,还在休假的初期。但通常,士兵的归来意味着又一场战争突然或即将爆发。

一位年轻的女士,她大约十一二岁,一位极度衰老、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老妪和我,就是这节车厢内的所有乘客……我们三人,坐在各自的位置各怀心事,我不想依凭想象力猜测他们前往浊水港的目的,但很难得出一个乐观的结论……

“我也曾是……其中之一……”

战争遗属……我默默念叨,回忆瞬间聚拢心头,那是永远挥之不去也无法抹消与掩盖的……我不得不尝试着催眠自己以暂时远离这些痛苦与仇恨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