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与时俱增的强烈恐惧、不详以及不安,我被迫停下了脚步,而他,早已消失在视野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类的认知也未向我透露些许秘辛,它同样处于无度的困惑与迷茫之中,盲目地找寻可以依仗的智慧以让自己远离孤立无援的、未知带来的莫大惧意,可是……没有任何结果……
周遭是目无穷尽的荒凉市郊,废墟残垣与密集的单坑之间偶尔生有几簇低矮的野草,嶙峋突兀、或大或小的建筑残骸到处都是,我想它们被炮弹爆炸产生的能量摧毁而后溅飞散落,一起落下的可能还有人类的血肉,附近的野兽将之叼走果腹,只留下干涸的枯棕色痕迹。埋葬尸体形成的土丘……我想是这里保存最为完好的人工造物,微风过时,扬起一袭灰褐色的灰尘。
我熟悉眼前的场面……不……可以说是……
某些被羁押进潜意识的回忆因密切的关联性开始被唤醒……绝不能被别人所知的画面反复闪过,我竭力抵挡它们的冲击,这花费了相当大的精力和冗长的时间……数次的深呼吸之后,躁动的心脏和混乱汹涌的思维、情绪得以恢复正常的秩序,一位名叫荣格的精神病医生在帝国巡诊时传授我抵御轻度癔症的方法,也指出刚刚在出现的侵入性记忆可能就是促成精神疾病或心理障碍的根源……一段不可溟灭的悲惨经历……我一直试图克制与克服它们,但……它们也一直在试图使我臣服……我急于寻求解脱的良药,时机……似乎很快就会到来……
我途径的、极有可能是早已荒废的、人迹罕至的亡国旧路,唯有掠食的野兽和流浪的幽魂聚居于此,贪食得啃咬、吞噬迷路的异乡人的血肉以及静默时间的残躯……我想这里可能出现于三十年之前的帝国大远征时期,在征服后没有进行重建的规划,我极目远眺,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身影,地面上残留着两条极为浅淡的车辙印记,从宽度和轴距来看更像是马车,大约十数天前,它从此经过……我对马车和其主人的遭遇报以歉疚的推测,对此心怀忐忑,因为它极有可能也是我的未来……
但我并未打算再此多做停留或返回长途汽车等待救援,时间没有留给我挥霍的余地,摄政王指定了登船的日期,不能因任何原因而错过。我尝试利用“必然已知”的科学念头来排解内心躁动喧嚣的不安,它合理地为我所见的未知找到合理、合适的理由进行解释……或者……敷衍搪塞。
在继续行走了大约40分钟后,崎岖地面上的车辙印记完全消失……马车被藏匿在了一处人类居所的残垣和隆起的埋骨地交界区域的后方,瓦砾、矮草、裂开的废旧木料、生活物品的残片填塞在当中空隙,如果不是一阵劲风吹响了马车上装备的銮铃,没有人能够发现它尚且在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