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弟子是不是背着一柄长剑，收在乌木剑鞘之中？”被找上门的富贵，在听了王抱一的描述后，反问道。
王抱一思索了一下，当时走的仓促，那位师姐令人不愉的凌人感吸引了他大部分注意力，他倒是真没有注意对方的穿着打扮。
“好像确实是有的。”王抱一还是想起来了，对方确实背着一柄剑，“不过我也没注意那剑的形制。”
“那多半就是那位了，毕竟这山上有资格持剑的弟子寥寥无几。”富贵笑了笑，“还有那目中无人的姿态……害，那定是二长老的亲传，玲珑。哎，她和二长老真的很像。”
“二长老的亲传弟子？二长老不是已经故去多年了吗……而且她没死在林平秋手里吗？”王抱一讶然追问。
富贵见他好奇，便解释道：“二长老、三长老、六长老故去之前，都各为宗门培养出了一位亲传弟子，将一身武艺算是传了下来。二长老的亲传弟子便是你刚见过的玲珑，善剑术，随身携带的便是二长老遗留的佩剑‘大椿’。三长老亲传弟子是如意，六长老亲传弟子是平安。”
“之前林平秋害死的，是四长老、五长老、七长老和八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也是为何后来四长老、五长老和七长老重收了弟子后，便离开了奇临宗游历江湖的原因。”
“原来如此。”王抱一点点头。
真传弟子都住在山顶，平素也不会下山，他不认识也不奇怪。
“富贵师兄你先前提到过，每位长老都会收下两位真传，怎么三位长老都只留下了一位真传？”
“不是只留下了一位。”富贵神色一黯，“江湖险恶，不争则死，这奇临山也在江湖之中啊。”
这意思是死得只剩一位了。
王抱一心下了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对了富贵师兄，我有个忙想拜托你。”王抱一熟稔富贵的性子，知道他这是个心肠很软的师兄，所以干脆把心思直白说了，“我想要下山十天半个月，你有什么门路吗？”
“这时候你要下山？”富贵上下打量王抱一两眼，有些不可思议，“你小子真不怕丢了命去？”
王抱一撇撇嘴说：“我倒觉得在山上更危险。”
“胡说。”富贵拍了拍王抱一的脑袋，“山上这么多师兄师姐，还护不住你们？”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绿衣师妹的事……我也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赵刚那边已经组织起了人手日夜巡逻，林平秋不会再有机会下手的。”
赵刚师兄还真组织起了人手？这倒是个好消息。
“我还是想到山下去。”王抱一坚持。
富贵注视着王抱一，一对小眼睛似乎在尝试着要把他看穿。
“你是想去查陆逸的来路吧？”
王抱一眉头一挑，他没想到自己的打算会被看起来又憨又老实的富贵一言道破。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陆逸伤得这么重，定然和林平秋有一番死斗，这其中情状说不准就被人看到过，他下山打听一番说不定会有收获。
“哎，你又何苦牵扯进这干事里。在江湖里，知道得越多，往往死得越快。”富贵真心实意劝说，“师兄知道师弟你聪慧异常，可这世上往往是聪明人死的最容易。”
王抱一没把这些话听进心里。
平平淡淡才是真，愚愚鲁鲁过一生？他来这世界就是要搅动一番风云的！
他只关注一件事：“富贵师兄，听这话，你似乎知道诸多隐情，能否和师弟我说说呢？”
富贵张嘴想说些什么，片刻后还是泄了气一样，转移话题道：“哎，良言难劝该死鬼。你不是说你想下山吗，我这里给你记做这次下山采买的弟子，你就下山去吧，采买的事也不用管，我会给你搞定的。”
“多谢师兄。”王抱一见他不愿多说，也不逼迫，抱拳行礼后就要离去。
“去吧去吧。”富贵破罐子破摔般的嫌弃挥手，话里满是怨念，“真死外面了别后悔！赵刚那个混蛋，把林平秋的剑法传给你们，真就让你们搅合进了这破事里。”
那竟是林平秋创下的剑法？那个以天才自称的家伙？
王抱一愈发觉得整件事背后有巨大的隐情了。
“还有，要是你还听我这师兄的话，那你一定要记住一点。”富贵又开口了，“不管你要做什么，千万别招惹那些真传弟子，他们和我们可不一样。那群人成了真传弟子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了，再不能把他们视为一般弟子了。”
说罢富贵就闭上嘴，掏出酒壶闷头喝酒，显然不愿意再开口了。
“多谢师兄。”王抱一又抱拳施礼。
他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
“陆逸师兄究竟是鬼是人？他胸插大剑、浑身浴血，毫无遮掩地顺着大路走到奇临山脚下，竟然没有被人看到过？”王抱一现在有点摸不着头脑，他问遍了沿途的小商小贩、农户樵夫，得到的答案永远别无二致：
——“没看见，不知道，找别人。”
被否定三连轰炸了一下午，王抱一逐渐开始怀疑人生。
他都快走到山脚小镇了，还是没有半分进展，这和他预想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可能要转变思路了。
江湖中人的行止果然不能按常理度之，现在看来，陆逸即使伤重到半只脚都已经踏入鬼门关，依旧有着不为人知的方法可以避人耳目，让终日在路边讨生活的茶摊主都对其视而不见。这有一点不讲道理，但既然事实如此，王抱一也只能独自吞下“江湖就是不讲道理的”这杯苦水。
他正在咬牙苦思，余光突然瞥见两展小旗——左书“乐天知命故不忧”，右书“算命不准不要钱”。
这种写着“广告语”的小旗被称为“迎客招”，顾名思义，就是招揽客人所用。
王抱一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红裳提过的算命老道嘛，再一看，摊子后正躺着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
众所周知，在江湖里有四类人不好招惹：老和尚、老道士、美女子、小孩子。
在这个活到半百就算长寿的世道，这看着没有八十也有七十的老道，难道真就是靠着算命骗人的手艺活过来的？谁信呀。
哦，红裳可能会信，那姑娘脑子梗得很，反正王抱一不信。
来都来了，王抱一整理整理衣着，恭恭敬敬地走到摊子前，施礼问好：“这位老神仙，可否给我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