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木大叔走后,小茶杯和博美很快就后悔了。
博美说:“无论如何,都不该让他一个人穿行太行山和太行八陉啊。”
小茶杯说:“我这就去追他,他刚走一会,追得上他。”
“快去,出了门,从右侧入口,然后向左,一直向左,过一条河,两座山,再一路向南,然后,我就不知道路了……”
“放心吧,路在脚下,我会追赶上杉木大叔的。只是,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
“你别管那么多了,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快走!”
小茶杯转身欲走,突然,病床上的切迪开口说话了……
博美惊叫道:“是切迪教授在说话吗?”
小茶杯说:“是,我好像也听到了。”
他俩跑到病床前,看见切迪双眼紧闭,一言不发。
博美说:“是幻觉?”
“不是,我们俩都听到了,只是没听清说的啥?”
“那我走了,再晚就追不上杉木大叔了。”
“快走吧……”
但当他刚一转身,又听见了切迪的声音,只是很低,很微弱。
他们侧耳细听。
切迪说:“我要……我要升天……”
博美说:“她说,她要升天。”
“升天?”
切迪又说:“我要羔羊……”
小茶杯说:“她要羔羊?”
切迪又说:“用雪水……煮……”
博美说:“我听清楚了,用雪水煮羔羊。”
切迪又说:“我要升天……”
小茶杯挠了挠头:“把她的话连接起来,原文是:我要吃雪水煮羔羊,然后升天。”
博美一下子抱住了小茶杯:“啊,这太可怕了……”
“能开口说话毕竟是好事,也许她能康复呢……”
小茶杯话未说完,切迪教授突然一阵抽搐,然后又一个起身,提高了嗓门说:“我要吃羔羊,雪水……煮,我要……升天……”
她把他抱得更紧了:“我怕,为什么会这样?”
“不怕,有我呢。”
“什么升天,雪水煮羔羊?”
“也许是说胡话。”
“她总是重复说。”
“不用害怕,也许是好现象,也许这是她苏醒过来的开始,对于昏睡的人,能开口说话毕竟是好事。”
“可是,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一个人……”
“我暂时不走了,多陪你一会,看看切迪教授有什么新动向。”
博美看了看病床上的切迪说:“她又睡着了,不说话了,真怕半夜三更,她突然来一句要升天,吃羔羊,用雪水煮……”博美说完,意识到自己在小茶杯怀里,脸一红,挣脱了,怯怯地说:“真不好意思,该才吓坏了。”
“听到你怦怦怦的心跳呢。”
“你一定是个讨人喜爱的大男孩,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
“都是我追人家。”
“追上了吗?”
“追不上,没追上。”
博美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除了知道你叫小茶杯,还对你一无所知呢。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好像是一个哲学问题,是对人生/生命的诘问,若干年了,好像没有人能回答。”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吗?不便言说,也就罢了。”
“没什么隐埋的,我是一个单身狗、流浪狗。”
“哦?”
“有一首歌似乎能诠释我的身份和心境。”
“唱出来听听。”
小茶杯唱道:
“单身狗,流浪狗,
白天拉住夜的手,
星星跟着月亮走。
天地很大,时光悠悠,
天地很小,影子在身后,
白云里做梦,
雷电一声吼。
亲爱的你在哪里,
世界大得很,
我一无所有。
亲爱的你在哪里,
衣带渐宽为伊瘦……”
小茶杯唱得物我两忘,双眼噙泪。
博美热泪盈眶地看着他:“小茶杯,你哭了?”
小茶杯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博美说:“你唱道亲爱的你在哪里/衣带渐宽为伊瘦……这个伊是谁,在哪里,让你衣带渐宽为她瘦?”博美说着,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又说:“你果真很清瘦,你们,你和那个伊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茶杯在心里呼唤一声“小瑞”,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急忙转过脸去。
博美站在他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切迪教授又说话了,还双手乱舞:“小羔羊,小羔羊,抓住她,杀了她……”
博美吓得浑身发抖,本能地抱住了小茶杯:“我怕,她怎么一开口说话,就抓呀杀呀的?”
“不怕,她这是无意识的、间歇性的,是一种病症,你看,又没有声音了吧。”
“可是,你听我咚咚咚咚的心跳了吧,都快要从我心窝子里跳出来了。”
“我听见了,像打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和伊的故事?”
“她……”
“她叫什么?”
“小瑞,哦,不,雪纳瑞,我习惯于叫她小瑞。”
“我懂,这是昵称,但你为什么又说自己是流浪狗、单身狗?”
“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她变心了,移情别恋了?”
“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被迫分开了……”
博美不再环抱着她,她坐在他面前:“小茶杯,相信我,告诉我一个完美的故事吧……”
“哦……我……”
“不便说也罢,你有权保护隐私。”
“我……我是天狗……”
“什么,天狗?”博美大惊而起:“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重名呢,原来是天狗下凡了。”
小茶杯伸出指头“嘘”了一声说道:“你要为我保密,不然,天神会以泄漏天机的罪名追杀我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和月狗,也就是小瑞恋爱,被阻拦。我们只有偷偷摸摸相会,有一天我吻了她,正在如痴如醉时,突然发生了月全食,天空大地一片黑暗,天庭哈大帅勃然大怒,说是接吻所致,把我处以崖刑,从数万万米高处把我推坠山下,小瑞则被软禁于寂寥的天宫云盏之中……”
小茶杯说到这里再次泪如雨下。
博美愤愤地说:“一个崖刑坠山,一个斩禁于天宫云盏,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是的,天各一方,音讯全无,生死两茫茫……”
博美泪眼婆娑:“你就这样,从万仞山,坠入了万仞河?”
“多亏杉木大叔救了我,那天,他用钓杆把我钓上了岸,要不然我早就成了鱼蟞虾蟹的腹中之物了。”
“真不凑巧,那天,我一直在那里陪杉木大叔钓鱼,刚走一会,就这样与你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