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斗乡及其治下百姓,基本都是剑南道移民,移民之间多说西川方言,鲜少说官话。
如马懿他们这般年轻,还能说的一口流利官话的,基本都是河陇本地人。“对啊。”
马懿点点头,这掌事便知道了他们先生的身份:“原来是大学走出的先生。”
“这里都是煽猪,你们要五还是板油,亦或者是瘦肉?”
面对掌事猜出他们的身份,马懿也不以为奇,毕竟他的身份早就被公之于众了。
临州大学的学子身份,反倒是他众多身份中最普通的身份了。
“买几斤板油回去炼油吧,家里那六斤油也吃不了多久。”
马懿回头看向李阳春,李阳春点头对掌事开口道:“十斤猪板油,十斤猪五,十只肥母鸡!”
“另外乡里有没有活猪,我们想买一头种猪和一头母猪。”
李阳春的话令掌事眼前一亮,顿时笑道:“活猪自然是有的,城外就有官铺的猪场。”
“种猪一头八贯,母猪十贯……”
“多少?!”马懿和李阳春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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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懿在临州时只管吃,家里有仆人为他采买。
李阳春虽然买肉,但也极少去市场,所以听到整猪的价格后才如此震惊。
“种猪八贯,母猪十贯……”
掌事笑呵呵开口,他最喜欢看这群先生震惊的模样。
“我们……”
李阳春与马懿尴尬的对视一眼,原本他们还想着买一对猪回去生小猪,以此让李阿丈、马阿丈他们日子过的好些。
现在看来,就他们两人怀里这六贯钱,买买猪肉都算不错了。
“活羊呢?”
马懿红着脸询问,掌事笑道:“活羊整只八百钱,可以买一只种羊,母羊越多越好。”
他自然看出了二人的想法,因此主动给出建议。
马懿闻言,当即看向李阳春:“如何,要不买几只羊?”
“买一只种羊,两只母羊吧。”李阳春点头提出建议。
马懿见状,当即将手里提着的三贯钱放在桌上:“一只种羊,两只母羊,十斤猪板油,十斤猪五,十只肥母鸡。”
掌事不说话,只是把钱拿上了称。
“三贯?”掌事询问马懿,眼见马懿点头,他当即摇头道:“这里只购买三只羊和十斤猪板油。”
“若是按照您刚才所报价格,起码需要五贯。”
“五贯就五贯。”李阳春拿出自己的两贯放桌上,同时说道:“半个时辰后来取。”
“好嘞!”掌事呵呵笑着应下,而李阳春也和马懿走下肉铺。
“这钱真不经,就剩一贯了。”
马懿啧啧几声,脸上露出几分肉疼。
以前家里的钱还不觉得,如今自己赚钱自己,方才知道赚钱那么不容易,钱却那么容易。
“就剩一贯了,还能买些什么?”
马懿询问李阳春,李阳春则是带着他走到旁边的米铺。
一袋打开的麸糠上插着木牌,每石一百二十钱。
李阳春算了算数,最后才道:“买二石糠,另外再买两匹布。”
“我们俩穿旧衣就行,得给阿丈他们弄新衣穿。”
“倒也是。”马懿点点头,没有反驳。
毕竟对于曾经穿锦袍的他而言,麻衣不论新旧都差不多。
见状,二人又去布铺六百钱买了两匹粗布。
剩下的百六十钱,也被他们拿去买了两斤糕。
陇右不产,只能通过牙商从剑南、岭南等道获得红,将红带回陇右后,方才能制成糕。
尽管大斗乡是三千人的大乡,但能买得起糕的人很少,所以没有糕铺,糕都是挂在米店贩卖的。
两人辛苦十个月的工钱,到手不过半日,便被他们采买了个干净。
待所需要的东西都装车后,他们便在大斗乡不少百姓羡慕的目光中驾车而去。
路过巡检站时,站内的巡检也都是一脸羡慕。
“下雪了?”
返回永昌村的路上,马懿瞧见了南边祁连山阴云笼罩,并且山顶染上了一层白色。
“下雪了好,下雪了就不用担心肉会坏了。”
李阳春叫了声好,马懿却咋舌道:“就十斤五,我两三天就能全部吃完。”
见他这么说,李阳春不免说道:
“话说你我可得把工钱存下来,存到明年除夕前夜,差不多能买一头猪了。”
“到时候杀猪请全村吃个饭,待到后年二月,我们就得回临州了。”
“回临州?”马懿撇嘴,接着说道:
“我阿耶写信给我说了,我们开荒结束后,大概率是要在本地当兵的。”
“这可说不准。”李阳春驾车与他并驾齐驱,脸上的自信让马懿吃不准:“你有消息?”
“没有,但我知道节帅不可能让我们在这种好地方当兵。”
李阳春把凉州称呼为好地方,这让马懿略微皱眉。
只是他略微思考,却又点头附和道:“对于我们来说倒不算好地方,不过凉州确实比陇南那些地方好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节帅会把我们派往陇南当兵?”
凉州毕竟是草肥水美的平原,在这种地方当兵,确实要比在陇南当兵幸福很多。
对于兵卒来说,位于山区的陇南,尤其是宕、叠、洮、松等州才是比较艰苦的地方。
那种地方,即便有马车和牛车作为行军助力,却仍旧要比平原行军艰难数倍。
“我猜的。”
李阳春笑着回应马懿,但马懿却已经信了七八成。
李阳春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家世也不如自己,但他眼光确实长远。
在永昌村开荒的这些日子里,马懿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曾经仰望的阿耶,包括陇右的绝大部分官员、将领,实际上都不算目光长远之辈。
倘若没有刘节帅,他们中大部分人,兴许也就是旅帅、校尉的水平。
正因为有了刘节帅作为队头,他们才能登上如今的高度。
很多人看不清这点,所以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昔日的努力和自己的才干。
在马懿看来,整个陇右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有自家阿耶,以及张昶、陈靖崇、耿明等寥寥数人。
正因如此,他们往往对都护府发下的政策没有异议的执行。
相比较之下,其它人就有些不太服气了。
不过有刘节帅坐镇,即便他们不服气,却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按都护府规矩办差。
兴许节帅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才会着重培养他们这些临州大学走出的学子。
比起奴隶出身,半道出家的河西老将们,他们这群临州学子或许缺乏决死的勇气和信念,但他们的目光绝对比河西老将们长远。
这点从临州学子至今未有人退出就能看出,他们都明白六年流程走过后,他们将面对什么。
六年流程只是考核,唯有通过考核,他们才能成为节帅敢大胆驱使的那群人。
想到这里,马懿抖动马缰,加快了驾车的速度。
待他和李阳春返回永昌村,却已经是天彻底变黑之后了。
李阿丈和马阿丈,还有两位阿婆都在村口等着他们。
眼见他们带那么多东西回来,不免与他们絮叨着节约节省等理念。
两家人相处近一年,早就将二人视为自己的孩子了。
如今与他们絮叨,也不过出于对他们的关心罢了。
二人笑呵呵的应下,接着便把买来的东西带回了家里,将两斤糕分食了。
明明只是糕点中最便宜的糕,但吃在嘴里,却比马懿和李阳春此前吃过的任何糕点都要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