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惟澄苦笑一声,心中暗叹道这河朔三镇的监军真是他耶的不好当啊!
……
长安。
延英殿。
大唐帝国的皇帝正坐在榻上和群臣议事,这是新帝李淳继位的的第四个年头,大唐帝国在他的手里正逐步的再度恢复起了生机,雄心勃勃的皇帝已经先后平定西川刘辟和镇海李琦的叛乱,重新塑造了朝廷在天下藩镇的威望。
此时的他正目露严肃的阅读着手里的一份奏疏,久久不愿意放下。
延英殿里当然不止皇帝一人,宰相裴垍,李蕃,翰林学士李绛等人和各部尚书都汇聚一堂,众人看着皇帝目露沉思,也不由屏住呼吸等待皇帝发言。
“成德之事诸卿有何可以教朕?”
终于皇帝打破了沉寂,悠悠开口道。
“陛下,事发突然,还是等成德监军的题本到了再做酌议。”
说话的正是当朝宰相之一李蕃。
就在李蕃话音刚刚落下之际,一名小宦官蹑手蹑脚的弓着腰走了进来,将一本奏疏交到了侍立在皇帝身旁的中年宦官手里。
那宦官看到奏疏后眉头一扬,连忙将奏疏呈给了皇帝道:“大家,成德监军宋惟澄的奏疏来了!”
“哦……”
皇帝闻言接过奏疏看了起来。
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越皱越紧,到了最后他直接就把奏疏一把扔了下去。
中年宦官见状,连忙弯腰捡了起来。递给了坐在首席的宰相裴垍。
裴垍也不客气,拿起奏本就看了起来,很快看完后又传给了身边的李蕃……
皇帝的目光从裴垍一直但李蕃,再到权德舆李绛等人脸上,最终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怒意开口道:“卿等觉得此事如何?”
裴垍似乎也明白了皇帝的态度,不过他依旧目露思索之色没有发言。
“陛下,王承宗既然已经承袭旌节,不妨就下诏书认可吧!”
李蕃倒是没忍住,直接了当的就开口了。
“李相何出此言?成德历来桀骜不驯,此番王士真病死正是朝廷削平河朔之契机,再说一镇节度,朝廷旌节,岂能不经中枢而私自承袭的?王承宗此举也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大家,老奴请速速发兵征讨王承宗以立朝廷之威!”
皇帝并没有说话,可侍立在他身侧的中年宦官却忽然跪在皇帝面前,正义言辞的说了起来。
见此情景,坐在中间位置的翰林学士承制李绛忍不住了,正欲起身回应,却被身侧的权德舆狠狠拉了一把,这才不情不愿的看了那中年宦官一眼后,停止了进言的动作。
皇帝并没有对李蕃的话给出回复,反而是点了点头后,针对中年宦官的话开了口:“承璀所言也无不差,王承宗此举将置朝廷法度于何处?朕欲另择大臣赴任成德,王承宗若是从命自然最好,若是不从朕当兴兵讨之!”
“陛下,成德事体历来不是一镇之事,魏博、范阳具为其表里,沧景、平卢又环绕其外,不可轻易动兵。况且王武俊当年于国有功,此为不可动其一也。其二,陛下之前已经答应平卢李师道承袭旌节,现如今却对成德王承宗不予承袭,厚师道而薄承宗,实非良策也!
裴垍在皇帝刚刚落下话音之际,终于不再沉默发出了自己的见解。
随着裴垍发言完毕,李绛再也忍不住了,当即跟着开口道:“陛下,宰相所言不无道理,王承宗如此目无朝廷,大臣们哪个不气愤?可是现在就谋划征讨成德却又困难重重!一着不慎恐有失败。首先成德镇不比其他方镇,从王武俊开始到王承宗已然四十多年了,恒州人更是早就习惯了他们父子相替,觉得是很正常的事。其次王承宗现在已经独揽成德大权现在下诏让他让位,怕是他也未必会听从召令,而且陛下,您还不得不考虑魏博、范阳、易定、以及淄青的态度,这几镇历来都是父子相传,一旦得知朝廷想要更变成德事体,怕是就会对朝廷出现猜疑。那时候他们会不会如朱滔、田悦、李纳旧事?再或者他们都暗中相助成德呢?”
随着李绛发言完毕,其余大臣也纷纷点头,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皇帝的脸色就变得十分微妙了,尤其是侍奉在他身旁的中年宦官,脸上就差写上“不识好歹”四个字了!
同时他也再度出言道:“大家,李学士所言恐有谬误,前者易定张茂昭不就上书陛下,请求入京么?怎么能将忠臣和成德相提并论?”
皇帝听完只是对他摆了摆手,沉默了片刻后,最终也没有对李绛的话说出批评之语,而是调整了状态,耐心的对李绛问道:“依卿之见呢?”
“陛下,吐突承璀言张茂昭所请归朝事,此时看来未必是也是真心之语,现在成德的事要是王承宗真的听话还则罢了,若是不听召令,那魏博范阳淄青定然是会明里暗里相住的,到那个时候,朝廷就算出兵也未必能有胜算,可花费的钱粮军械出动的士兵,都是巨大开支。而且今年江淮之地又发了大水,朝廷财富本就倚仗东南……故此事还是暂时同意王承宗所请为佳,待到朝廷准备充分再取成德不迟。”
李绛说了一堆,最后还是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那就是不支持用兵成德。
“李学士好高论,王承宗如此不尊朝廷法度,居然还能网开一面?既然你们怕了,可某不怕。陛下,老奴愿意替陛下带军出征,讨平王承宗以正朝廷法度!”
吐突承璀此时一脸义愤,再度拜倒在皇帝面前道。
“陛下,李绛所言不无道理,臣等觉得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啊!”
李蕃等大臣见吐突承璀如此表态,也连忙拜道。
“裴卿,那依你之见呢?”
皇帝再度询问起了首席宰相裴垍的意见。
“陛下既然无法决定,不妨择日再议如何?”
裴垍看着皇帝犹豫不定的面容,沉声道。
“那……就依卿所言……今日延英散了,众卿各归本职吧!”
皇帝无奈的摆了摆手后说道。
“唯……”
大臣们也不再多言,纷纷起身恭送皇帝离开后,也脸色凝重的各忙各的去了。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薨,其子副大使承宗自为留后。——《资治通鉴·唐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