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监军院。
面对气势汹汹的成德兵,监军宦官宋惟澄的双腿也不由的打起了颤,同时心中暗骂自己倒霉就倒霉在这差事上了。
可事情总要面对,无奈的宋惟澄只能强行压住心中的慌乱,走出房门对着众兵士道:“监军宋某在此,尔等意欲何为?”
“监军大人,老司空今日仙游走了,我等将士不能一日无主,还请监军速速同去牙堂,与少将军共议大事!”
为首甲士见了宋惟澄,不由分说就拉住了他,径直往门外走去。
宋惟澄被这么一拉顿时就面如死灰,嘴里低声呢喃着共议大事四个字,额头细汗涔涔而下。
“王大哥,绳子我带来了,要不要……”
“夯货,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监军大人如此尊贵岂能捆绑?速速开路!”
一众甲士鼓噪着围绕着宋惟澄,匆匆往帅府而去。
宋惟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帅府,只是觉得脚底下轻飘飘的,飘飘忽忽就到了地方。
“大夫,不……大郎,有事好说,何至谋反耶?”
宋惟澄到了白虎节堂,脚底一个趔趄,“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心中的话语就顷刻间脱口而出。
“谋反?监军大人何出此言?吾等请您来欲为节度之事耳,何来谋反一说?”
王承宗此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大声呵斥道:“王小郎,定是你这搓鸟瞎传我言,如今吓着了监军大人,来人,把他拖出去!”
宋惟澄这才也明白了过来,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王承宗确实需要自己代表朝廷予以支持他,好继承节度使之职。
此刻他顿时觉得脚下有了力气,晃悠着站起身子无奈道:“大夫不必如此,军将们也是为了成德之事,且饶恕他们吧!”
“哼,看在监军大人的份上权且记下这顿军棍……”
“唉……监军大人来的正好啊,老父新丧……吾...吾欲扶灵归乡,成德大事就托付于监军了,还请早上文书与长安,另择贤才来成德替圣人治理……”
王承宗顺着宋惟澄的话结束了对甲士的处罚,随后他就一脸哀容的哽咽起来。
“少将军何出此言?怎能弃成德百姓于不顾?”
“留后,万万不可啊!”
今日谁敢让少将军解职,就得向着我等的刀说话!”
随便王承宗一言语毕,节堂内外再度乱作一团,有一脸哭谏的,有满脸苦劝的,武夫们更是按耐不住又一次鼓噪起来,拔出兵器在廊下开始击柱。
“什么?大夫岂能有这等心思?你看这军心,人心至此,大夫万万不可有此念头啊!”
宋惟澄眼看局面又要失控,连忙开始劝说起来。
“呸,从吾家太尉起,至司空,为朝廷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区区一个节帅之位朝廷也不允么?少将军,今日你不坐也得坐了,儿郎们,今天就当着监军大人的面,咱们让少将军继承旌节如何?
就在此时,那王大郎忽然又冲了进来,拔出横刀对着外面振臂一呼道。
“好啊!”
“某等正有此意!”
“少将军还请速速继承旌节!”
众将士再度鼓噪不已,纷纷涌入节堂,王大郎更是身先士卒,一把拉住王承宗往节堂上的胡椅上一推,随后按住了想要挣扎的王承宗,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块红绸披风挂在王承宗的身上,趁机大呼道:“儿郎们,还不快快参拜新节帅!”
“吾等参见节帅!”
节堂中军士们纷纷跪倒在地,对着王承宗参拜起来,洪亮的嗓音穿透的节堂,回荡之音久久不息。
“承宗本无意此位,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王承宗此时挣扎不得,看着满地军将,只能无奈说道。
宋惟澄看着这一副幕嘴角微微抽动,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监军大人,如今之事为之奈何?还请教我。”
王承宗此时一脸愁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监军宋惟澄。
同一时间,台上的王大郎和跪地的军将们也纷纷抬头,目光森然的紧紧盯住了他,这让宋惟澄觉得自己的隐隐裤裆有些夹不住了。
“大郎,此为成德民心也,还请你不要再推辞了,圣人就是知道了也会欣慰不已的,某这就回去写奏疏,保奏大郎继承司空旌节!”
宋惟澄强作镇定,挤出一脸笑容,对着胡椅上的王承宗说道。
“既如此,可就苦煞某了……一镇之事千头万绪……唉,罢了罢了,就遂了诸位的愿,不过丑话某得说道前头,谁敢违反军纪霍乱百姓小民,那可就别怪承宗刀下无情了!”
王承宗的脸就跟翻书似的,刚刚还愁云惨淡,这会儿就已经变得狠辣起来。
“唯……”
众将士齐齐答应一声后顿时就欢呼雀跃,兴奋不已起来。
“对了,还请监军速速写好奏疏,和帅府的奏疏一起让进奏院的弟兄急递长安!”
王承宗将军士们打发出去后,一脸笑意的看着宋惟澄说道。
同时王家仆人已经备好了笔墨,恭敬的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