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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雨村与王熙凤·红楼梦之平行时空】

【13.】

两千里外的京城。雕梁画柱的戏台,穹顶之下的各色万物。

台上,优伶彼此虚虚实实你来我往;

台下,罐子里的蟋蟀你咬他胳膊,他咬你大腿。

忠顺王跟着锣鼓点,手指敲打着桌面,心中数着拍子。

“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以工代赈,平抑粮价。金陵王果然道行够深——王叔的两板斧换了个铁拳打棉花,我给姓王的满分!”西洋摇椅上,南安王摇着纸扇揶揄道。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天下州府哪个官员不得和本地的商贾一个鼻孔来出气?依我说: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等小猪崽子膘肥体壮了,王叔再宰了它不香吗?”西宁王捻着牛筋草说:“就像这罐子里的小畜生,什么银头金刚、黑头罗汉,总要蹬腿前先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二王双腿盘着,两身蟒袍犹如市井泼皮一般对坐在蛐蛐罐子前。

“没劲,又输了,就这要我贰百两一只!又被戴公公骗了。”东平王将草一掷,身边早有小太监递上文书。“下次本王一定把这五百亩地赢回来。”说罢,他勾了个契。

西宁王窃喜,偷偷把里面藏着细钢丝的牛筋草能丢多远就丢多远。

忠顺王听着几位王爷的叨咕,面沉似水,心中暗自感叹:黄鼠狼下刺猬,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若不是本王把握大局,我天朝早晚毁在你们这些不够揍的子孙身上。

此刻,一封从金陵期盼已久的信送到手中,忠顺王仔仔细细浏览着上面每一个商行的名号和掌柜的姓名。

“不唱了。都散了吧。”忠顺王对着台上的优伶说。

……

【14.】

银河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星星如同无数个精灵挂在白亮亮的丝带上。

雨村,熙凤,小妹三人并排坐在房顶。

“大哥哥,如果到时候天上没有流星,你就再给我整个新鲜玩意吧!”

“没问题。你不说我也想着呢——这个你拿好。”

他从胸口掏出一个铜质望远镜放在熙凤眼前,旋转着镜桶上的旋钮。

“好清楚!连月亮脸上的麻子都看得见!”熙凤惊讶。“大哥哥,这个也是你做的?”

“我可没那本事。在湖州老家,我给洋和尚做向导,他送给我的。”

“那你给了我,自己岂不是没有了?”

“我,早晚能做出个比这个更好的。”

“哥,真的会有流星吗?”

“放心吧,你忘了吗?就是那个洋和尚教我推算的。戌时三刻要还没来,我就把府门口的石狮子活吞了。”

“那我赶紧找个吹糖人的新做头狮子放那吧,免得我娘破费给你镶满口金牙。”

贾雨村冲熙凤跺了跺牙床子,天上星星一眨一眨。

熙凤手中的怀表滴滴答答,寰宇苍穹一片宁静。

“你哪来的怀表?”

“我爹的。”

“哈,你偷金陵王的表!”

“还不是和你学的!”熙凤道。“哎!你看,这不是姑妈家的下人吗?这么晚了来我家里来干什么?”熙凤手中的望远镜移动到客厅中。

“禀告老爷,太太,我家府上出乱子了!姑奶奶寻死觅活,要请金陵王您来评评理!”

“什么事情?”

“府台老爷,说来不是好听的事情,您来了就知道了。”

“前些天道长刚看了脉相,指着小姑奶奶肚子说这回是对龙凤胎,这节骨眼上别有什么好歹,长兄为父,我陪你这个当哥哥的一起去看看吧。”太太说。

二人穿上便服,一乘小轿出了府邸后门。

“流星没盼来,倒把我爹娘看走了。”

熙凤放下望远镜,托着下巴看着怀表道。

“这钟点都过了!要不,我去擦擦门口石狮子去吧!”

雨村注视星空,不动声色。

“快看!”小妹手指天空。

寂静的夜空中划出一条闪亮的弧线,一颗流星拖着银色的尾巴。

“快许愿!”雨村说。

星空下,三颗希望的种子种在无垠的宇宙中。

“你,许的什么愿?”

“十年后再告诉你。”熙凤眨了个单眼皮道。

另一屋檐下,已是鸡飞狗跳。

“快说说你干的人事!”见亲哥哥来了,薛太太挺着肚子抱着大儿子嚎哭不止。

“养了小也就算了,趁我不注意,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快把整个家都搬空了,全给那寡妇放高利贷去了!”

“可有此事?”王子胜问。

薛大雪点头,滚大溜圆的汗珠已迸出额头,他不敢看大舅哥的眼睛。

“放高利贷?还是寡妇?——那这人可是叫梅娘娘?祖籍如州?”

薛大雪膀胱炸裂,扑通跪在了地上。

“大舅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金陵城!”

“果然祸起萧墙,家贼难防。我问你:这个寡妇现在何处?”

“粮价被平抑后,价格大跳水,管这娘们借高利贷炒粮食的跑路的跑路、投河的投河。她,也跑了!”

“这事情从筹划到出手,你、我、子腾、太太都在场。你养的女人、你出的银子、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能把事情搞砸到这步田地?!”

“我让她和那些粮商说:千万不要接最后一棒。她表面答应,可就是不信,劝不住啊!”

“一地鸡毛,一地烂账,一走了之!你们这对一丘之貉。我看是这寡妇早已盆满钵满,本就是这么算计你、算计金陵的!薛大人,金陵户部的差事——你,当得好啊!”

见哥哥震怒,薛太太来了精神,升了调门,哭天吼地。

“挨千刀的,我又理家,又给你生娃。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肚子里可是四支眼睛八支拳脚等着你呢!如今你竟把家底都掏空了,干脆你把我们全换了多痛快!没有我们王家,你姓薛的也配: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我就呸!亏你还说的出是管户部的,你不嫌寒碜我王家还嫌寒碜呢!自己算不清楚账,姥娘就帮你来算清楚!”

说罢,薛太太摘下墙上悬挂的宝剑,朝着薛大雪胡乱抡去,大儿子拉都拉不住。

“谁都别拉,随她去砍。”王子胜喊。

堂内鸦雀无声。薛太太手持宝剑悬在半空。

“哥,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砍死他,我也会砍死他。”说罢,金陵王夺过妹妹手中的剑。

一道寒光轧在薛大雪肩上。

“大舅哥,你不会,真……”薛大雪颤巍巍。

“哥哥,使不得,使不得,你把这狼心狗肺砍了的是小,我肚子里两个生来就要见不到爹的娃娃是大。你若砍死他,先砍死妹妹我吧。”

“大舅哥,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太太对不起蟠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们。”薛大人战战兢兢道:“我死了,一定有比我强的人来辅佐大舅哥您,把金陵大大小小细如牛毛的事情比我办得更妥当。”说着,薛大人向王太太使了个眼色。

“老爷,小姑奶奶现在可是三条命。”

哐啷一声,宝剑落地,白刃晃晃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金陵王狠狠地将袖子一甩,踱门而出。

一道流星再次划过夜空。

……

【15.】

弯月悬在夜空,轿子在街巷中移动。

一如来时的平静,仿佛刚才的喧闹从未发生。

“若我不是应天府尹、金陵城主,身边还有几人真心,几句真话。”

狭小晃动的空间中,王子胜突然发问。

太太一脸平静,一双纤细的手搭在一双粗大的手上。

一双大手又搭回在小手上。

突然,她挑起轿帘。

河水泛起涟漪,瓦片微微震动,街巷的楼阁上,魅影掠过。

太太阖上轿帘,命轿夫调头,轿子跨过秦淮河上的石桥。

轿子突然加速,猛地拐进了一个狭窄的胡同里。

犹如月色下的雨燕,黑衣人飞檐走壁,翻墙越脊,跨过石桥,追赶上来。

月色照在檐角的神兽上,袅袅的水气从河中升腾,更夫打着梆锣,夫子庙的门口,停着那乘灰蓝色的小轿。

黑衣人鱼贯向前,挑起轿帘。

里面已是空无一人。他顿觉不秒。

身后一技鹞子踢将他踹倒在地。

黑衣人起身,眼前正是王太太。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

他默不作声,太太拳如疾隼,爪爪抓向黑衣人的面具。

他步步躲闪,节节退后。

几个回合下来,见逃脱不得,黑衣人掏出腰间火铳,指着太太。

太太驻足在月光下,依稀嗅到火铳内的硫磺味。

黑衣人收起火铳,纵身一跃消失在视线中。

……

【16.】

日丽风和,花溪海棠,府邸中一片盎然的春意。

“跟你爹爹说,是他的表不准,我帮他正好了,现在分秒不差。”

雨村说着把怀表放到了熙凤手里。

“谢谢大哥哥。今天你给我带什么好玩的了?”

雨村向院子里一指……

不一会,一辆木质的三轮车飞驰在府邸中。

熙凤在前排蹬的来劲。

“刹车!刹车!”雨村紧闭双眼,坐在后排紧紧抓着熙凤喊道。

“怀表掉了!”小妹拾起表,见追不上他俩,摇了摇头,将表放回在客厅案几上。

甬道蜿蜒曲折,三轮车穿廊跨院,翻假山,过石桥,二人不知跑了多远,若不是前面的建筑挡在眼前,熙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住脚下的刹车。

眼前一栋纯纯白的建筑突兀的矗在空旷的草坪上,棱角分明的线条下,五光十色的琉璃镶嵌在一尘不染的白墙中。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贝母般的光泽。

十字架,受难人,一栋厚重的木质拱门仿佛在静候有缘人某个时间的轻轻一推。

“这是哪里?”

“这叫教堂——是洋和尚的家。”

“我家怎么会有洋和尚?”

“这要问你爹喽。”

“这挂着的老头是谁?”

“好像叫耶稣。”

“为什么把他绑起来挂门上啊?这可是在我家。”

雨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拉着熙凤的手,推开木门,伴着一道光迈了进去。

高耸的穹顶下几排长椅,尽头是一方台幕。走过去,台幕上一个西洋案桌,桌上厚厚的尘土下埋着一本书。

贾雨村掸了掸书封,上面写着“几何原本”四个字。

他翻了翻,里面尽是方块三角、勾勾圈圈,夹杂着不同标记的西洋文字。

“铛”的一声巨响,几只鸽子劈劈啪啪的飞出穹顶。

“我就按了一下那个黑键。”熙凤靠在一台钢琴旁,惊魂未定说。

阳光透过琉璃窗洒进教堂,鸽子的影子伏在地上就像跳进彩虹中的庞然巨兽。

二人转危为安,各自一角,居然相识大笑起来。

“大哥哥,你看!这木娃娃居然长了一对翅膀。”台幕左右都有一些西洋风格的橡木雕塑。

熙凤上前,抚摸着包浆圆润。本该流畅的木纹在天使的颈部被截成两段。

雨村直觉玄机,用手旋转天使的头。

嘎达嘎达!脚下发出震动,洁白的大理石墙左右分开,眼前竟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砰砰作响。

“敢不敢下去?”

“你敢,我就敢。”

雨村用硝石点燃烛火,一盏盏烛台连成路引。

二人十指相扣,走进了石阶铺成的隧道。

即便微弱的光也能驱赶着弯弯曲曲的黑暗。

伴着滴答滴答的水声,身上越来越凉。

“我们走了多久?”

“不知道。”

这条路深不可测。

“大哥哥,你看!”

二人回头,大吃一惊,身后竟有三四条道口!

“我们只能向前了。”

“我,听你的。”

周遭阴暗湿冷,空气越加稀薄,眼见寿终正寝的火苗在挣扎中停止了抖动,二人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不要怕,有我。”

“好的。”

就在进退维谷,令人即将崩溃的时候,突然熟悉的声音流入耳廓。

“咔嚓,咔嚓……”

“听!”

“这是什么声音?”熙凤问。

“是纺车。”置身深渊中,这声音对雨村简直就是“妈妈的召唤”。

一丝光亮射了进来,二人寻光觅路。耳边:咔嚓、咔嚓等越来越近。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发现自己正行走在一座:廊桥上!几十米的挑空下尽是城市一般的空间。

“大哥哥,你看!”

脚下,一排排织机在工匠的操作下飞快的转动,齐刷刷的发出悦耳的声音,一匹匹绚丽的布匹如无数条彩虹从织机中迸发出。

“大哥哥,为什么这些人都戴着面具?”

“不知道。”

“这里好大啊!大哥哥,他们是谁?在这里干吗?”熙凤伏在雨村耳边道。

二人低语,手牵手像匍匐的甲虫一样顺着廊桥躬身前行。

眼见脚下:种桑人树下喂蚕,采茶人茶园采摘,彩绘匠瓷窑旁绘制……各种精绝手艺井井有条,移步换境中让两个孩子大开眼界。

“我从未见过如此纯熟的技术——除了我娘。”雨村感叹道。“他们一定是百里挑一的工匠。这里像是个研究技术的地方。”

“让我仔细看看。”熙凤说着,掏出了那支望远镜,工匠的一招一式出现在镜片里。

随着身体的扭动,藏在熙凤胸口中的万花筒流了出来。从十几丈高跌下,不偏不倚落在了一箩桑叶上。

“大哥哥,万花筒!”

“你怎么什么都带着?不嫌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