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号无动于衷。他们即将进入那漆黑的窟窿。这时候,沉默已久的浮空城的底盘动了起来。自拉斐尔有印象已来,它就是一动不动,作为浮空城的底盘;然而又好像深藏着机关,因为那些棱柱之间彼此的间隙,就好像是供某一天,让人组装拆解一样。
现在,它们一个个接着分散开,浮到空中,连同飞石阶也一同浮上去了。它们在空中组装的时候,拉斐尔他们往下跌落。他只祈求能够挣脱胁迫。在11号掉以轻心的时候,他挣脱了那只卡住他喉咙的手的控制。可下一刻,在空中的11号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脚踝,那力量,让他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他们在空中的时间,可能只有短短一瞬;因为接下来,那些棱柱组装成了一条大蛇,把他们接住了——其实只是拉斐尔,他在平稳但又颤动的棱柱表面上,但他的脚踝被下方的11号抓住了,拖着他往下掉。
他的体重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在他的手勉勉强强扣住一块儿棱柱的边缘的时候,他往下踹了一脚——用另一只脚踹,想把那个爬虫一样的成年人踹下去。但是他踹空了。
他往下看,底下空虚虚、黑漆漆的,抓着他脚踝的人面色狰狞。棱柱组成的大蛇在左右两边蜿蜒,然后抖动了一下;他们像毯子上的物块,在空中颠簸,然后又落到了棱柱上面。
这棱柱的大蛇,一定是他的兄长操纵的。但是他看不到他的兄长的身影。之后,那11号又把他胁持住了。在这光滑、湿黏的棱柱表面,又是在雨水滂沱的空中,11号的动作居然如此敏锐。拉斐尔光是稳住自己的心神、控制住自己的形体,就竭尽全力了。
11号把他往斜向一拽,把他挡在前面——挡住一道飞射而来的箭矢。那是自下方的精灵女孩的箭矢。拉斐尔拥有的吊坠,帮他阻挡了箭矢;这一刻,它的雷电力量也激发了。紫色的电网窜走在周围,让身后的人动作僵硬。
拉斐尔挣脱掉胁持者的控制,往棱柱大蛇的一端跑。可能是尾端,跑下去,就能跑到地面。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光——马上就能让人反应到,那是蕾佳娜切来的光。这道飞行的斩击,切断了巨大的棱柱,发出难听的滋滋滋的声音。拉斐尔只想骂蕾佳娜,她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又一次往地下坠落,因为棱柱的大蛇解体了。
他坠入了漆黑的窟窿,跟着他一起的是那11号。
这漆黑持续了有一会儿了,迟迟不曾迎来光明。这段时间,拉斐尔得不到任何的感官反馈——除了视觉的黑色。他是跟着11好一起坠落的,往那幽黑的窟窿。这会儿,应该还和那人在坠落。
可这是坠落吗?——时间持续得,连同他渐渐消失了般的呼吸,一同让他难以捉摸。
他好像在坠落地狱,又可能已经身在地狱。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害怕。自他从那场火中活下来之后,他好像就没有再感到害怕了;只是在这混乱、危险中挣扎,让自己活下来。他不能就这么死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他只是这样想。
周围出现了光,来源于一根荧绿色的液体填充的玻璃柱子;周围是沿着墙壁陈设的机械装置,没入两边的黑暗里。在他旁边站起来的11号的身影,提醒着他,他们坠入到了11号的“家”。
11号说:“欢迎光临——”。这位揭开了兜帽,露出额头的11数字的人,按着脑门,可能也还没有从混乱中回过神来。拉斐尔勉强想了想自己还有没有得救的办法,却只是得到任人鱼肉的结论。
除非11号打开通道,把他送回去,否则他无法在这片陌生又黑漆漆的环境里,找到任何求生的机会。他身上的汗水,好像和湿漉漉的雨水一起,让他的身体都发热了。
他问:“这里是哪里?”
11号果然回答:“这里是我家。”
拉斐尔指着那荧绿色的玻璃柱问:“那是什么?”
11号以嘲讽的口吻说:“那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