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起头，看着我，再说这句话。”

她在刁难他。她一定会趁着他抬头，正视她的眼睛的时候，对他施放巫术，让他听命于她。所以他不能由着她。可这会儿，她又挑衅他，说：“你不敢了吧？”还说，“你只是个不敢正眼看人的小孩，有什么资格张口闭口公平、体面？”

“我知道你想对我用巫术。”拉斐尔说。

“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又起身，要走了。拉斐尔心里一急，就去拉她。然而，她好像预料到他会拉她一样，轻轻一抬手，就躲了过去。她真的要走了，最后一刻都对他不屑一顾。

“谁说我不敢抬头看人！”

拉斐尔叫住她，表示现在就睁大眼睛给她看。现在，他只要把她想象成自己做的人偶就好。没错，他做的，没有眼睛的人偶；在她的脸上，会有两道口红画出来的，像余晖一样的印迹。好了，他现在不怕她了。他抬起头，正对着那副面孔。

“快把手串还给我。”

“你是个了不起的小孩，”她说，“但是我不会把手串还给你。我一开始就这样说了。”

“我懂了，”拉斐尔说，“你就是个想要装得很公平的强盗，骗子，抢了我的东西，还要和我理论，说我才是不对的，你才是对的。你就是个骗子，是个强盗。公平，体面，对你来说都是假的，骗人的。”

他的人偶，看起来如此的弱小。他现在就要道破她的虚伪。

…………

事情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她拽起他的衣领，把他丢到椅子上，然后坐到对面。她的暴力，让他想起来了，她不是人偶。他又缩了起来，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能帮你的原因，”她说，“因为我就是入侵你浮空城的人。”

拉斐尔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他说：“嗯……”

但是，她给足的拉斐尔的反应时间，让他渐渐想明白事情的始末，可能是这样的：因为这强大的女人的入侵，他的兄长选择避难，所以他也就不得不龟缩在这个旅馆里，他的兄长还不知所踪，一群外人嚷嚷着，要到他的浮空城——他的家里，打家劫舍；他的霍顿先生，其他的任何东西，也因此而有危险。

“是你……入侵浮空城？”拉斐尔问。

她说：“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那你这样……不是真正的强盗吗……”他小声地说。

“你不懂，”她说，“这是我的工作。”

“但你说公平，”拉斐尔说，“你说要与我公平的交换，可你入侵浮空城，就是公平了吗？”

“这是我工作，于我而言，有更大意义的公平；而你的公平，在这公平面前，是渺小的。我会选择更大的公平。你是小孩，你不懂。我本不该和你这样耗费时间。但是你挑衅了我的理念，我生活的价值，活着的意义。”

“你怎么样才能放弃入侵我的家？”好像，他不该暴露自己就是那个家的主人。

“当我的工作完成后，就会离开。”

她让他换个条件。可她既不答应他的真正需求，又不把手串还给他，他又有什么可对她说的呢？……她还对他强词夺理，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以为他是小孩子，就什么都不懂。他已经对她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的确是小孩子，对她毫无办法。她说那是公平，那就是公平好了。他毫无办法。都随她去吧，谁叫她是个真正的强盗、入侵者呢……他小声嘀咕着，以最大的可能，宣泄心中的不满。他说自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