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猎户的箭(2 / 2)从猎户开始闯荡江湖首页

柳如晦说不下去了。他恨恨地盯着眼前的班头,眼眶红红的。

赵班头却似没有看见:“卖毛皮?是在你住的客栈对面的文央布行?”

柳如晦不说话。

赵班头:“是也不是!”

柳如晦只好低了头,答道:“……是。”

赵班头冷哼一声:“最后一件事。你与新桥里正到底是什么关系?”顿了一下,赵班头补了一句,“这次不是在问你莫仲青的名字。”

柳如晦:“没有关系。”

赵班头的声音冷了:“老实回话。”

柳如晦:“确实没有关系。爷爷自己有孙子,在村里跟着先生读书。我只是在爷爷家借住过几年。早年爹回来得少,一年只回来一两次。后来爹回村子住了,和爷爷一直有保持走动来往。爷爷对我很好,但说到底,确实没有关系。”

赵班头:“好。你承认你二人虽无亲属关系,但有相识关系就好。我话问完了。”旁边居然有一个暗门,走出一个书吏,将一叠纸张放在赵班头跟前。

“画押。”

男孩挪到桌前,艰难拿起笔,在纸张末端签下自己名字。

柳如晦。

三个字,写的如此艰难,好像有几十斤的重量。

赵班头:“把他带下去。”带柳如晦过来的牢员开始催赶柳如晦。

赵班头向那书吏道一声辛苦,递去几文铜钱后,将墨迹干涸的纸张折好。很奇怪地,他没有按照当差的流程,将供状封进信封,向上递交,而是径直插进自己前襟口袋里。

小跑回赵班头跟前的牢员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是堆着笑问赵班头:“三爷,您看还有什么吩咐?”

赵班头:“没事了。今天给你放个假,你回吧。今儿的晚班我帮你值了。”

那牢员愣了一下:“赵头,这……不合规矩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赵班头笑骂道:“能有什么事?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你牢里的谁?你们牢头那我去打招呼,有什么差池我担着。回吧回吧。”

那牢员想起赵班头的性格,便喜上眉梢:“多谢三老爷。那小的可就先走啦。”

赵班头笑着摆摆手。

只是待牢员将大牢门关上,赵班头的笑容便消失不见。

案是在昨日戌时发的,暮鼓已经敲了一个时辰,城门早就关了。

人是那时拿的,巡街的捕快当时就押着人犯回了县衙,没有任何反抗。

所以赵班头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柳如晦的名字。

柳如晦走了一夜半天的路程,骑着马只需要半个时辰。辰时晨钟敲响,城门打开,赵班头去了一趟新桥村。

当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午时。他的面色戚戚,心有不忍。

下午,赵班头留在了城里。客栈的账房,北市的木匠,文央布行的掌柜,他见了一个遍。

有敲门声打断了赵班头的沉思。赵班头站起身。

门被拉开一条缝,赵班头的一只手始终留在腰后。

“老赵,你找我?”

门外的人,若柳如晦在这里,会发现这人他居然也是见过的。前日中午,与赵班头同桌饮酒的人,此刻正在门外。

赵班头拉开门:“带酒没有?”

门外人晃了晃手里酒壶,走进县牢。

“老赵,县牢可不是喝酒的地方吧?”

赵班头在来人对面坐下:“老李,你记得前日那个猎户吗?”

李姓中年:“记得。当街杀人,被你拿了嘛。怎么?”

赵班头拿过酒壶,从桌上取过一个茶碗。酒水入碗再入喉,赵班头这才说道:“你知道他杀的是谁?”

李姓中年给自己也拿过一个茶碗,摇头。

赵班头:“你是本县驻军的百户,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李百户:“你这不明知故问嘛?那几个白虎剑庄的江湖人不是丢了东……你是说那小子杀的人和这事有关?”

赵班头点了点头:“县丞和牢头出了个馊主意。他们从县牢放了一个贼。然后他们准备和白虎剑庄那两个墨籍说,是那个贼实施的盗窃。然后让他们去追那个贼。”

李百户的脸都拧了起来:“糊弄鬼呢?他们当混江湖的都是弱智吗?”

赵班头:“在他们看来,只要那两个墨籍出了县城,那就万事大吉。”

李百户:“不过这和那小子有什么关系?那小子不会杀的就是他们放的那个贼吧?”

赵班头点头:“这小子进城第一件事,卖了一张上等虎皮。和他做生意的是文央布庄的掌柜。”

李百户:“这怕是得有一百两往上走。”

赵班头:“那布庄掌柜手是真的黑。一百两收的,转手出了一百七十两。于是县里黑道全知道了,有一个不懂行的傻小子带着一百两官银在晃荡。”

李百户明白了:“然后你们放了一个贼。”

赵班头:“是的。我们放了一个贼。混黑道的贼。”

李百户皱了眉,看赵班头:“这小子怎么会突然做这么大宗的生意?”

赵班头喝了一口酒:“他的虎皮要么是自己的,要么是越来的。今儿一早,我去了一趟新桥。”

赵班头看李百户:“我亲眼所见。整栋房子烧没了。墙都酥了。一个大男人,烧得像块碳,有骨无尸。”

李百户脸上的震惊与不忍与赵班头如出一辙。

赵班头:“莫老和此人有旧。若非莫老伸出援手,那猎户的尸首都不知道应该在哪里暂停。莫老说他给这个柳如晦塞了点馒头,还找出了此人汰换下来的弓。”

李百户:“那你不放了他?”

赵班头:“我还有一件事不确定。这个柳如晦,和从莫老那里出发的柳如晦,是一个人吗。”

李百户:“你担心有人杀人顶替身份?不过你做事向来严谨,有此担忧也合理。”

赵班头:“莫老和我说了一件事。那小子的弓上,浅浅刻着一个柳字。”

李百户目光移向旁边。一把下了弦的弓静静靠在墙上。

赵班头抽起那把弓,将弓推向李百户。

李百户果然在弓梢处看见一个浅浅的“柳”。

李百户:“还有一件事,那贼真的偷了他的东西?”

赵班头:“这小子当场在那贼人身上摸出一个锦囊,锦囊里是一锭官银。文央布庄掌柜指认过,是他的锦囊他的银子。”

李百户叹了口气:“置棺材的银子都偷。有利无义啊……”

赵班头脸上凝了一层霜:“贼就是贼。混黑道的,甚至还不如那些墨籍的江湖人。”

李百户:“真相既已大白,你为什么不放了他?”

赵班头抬眼看李百户:“放了他?他本已经是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