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猎户的箭(1 / 2)从猎户开始闯荡江湖首页

柳如晦在山里的时候,经常会感觉身后有眼睛在看着自己。有时候是夜枭,有时候是狐狸。有时候是山猪,有时候是狼。

次数多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眼睛的主人离自己多远距离。

这种感觉不止一次帮助他在山里化险为夷。

但这种感觉并非总是准确。有时候它格外强烈。

强烈到成为别的什么东西。

那时候,柳如晦回头。只在自己三步之外,他看见一只熊瞎子。

柳如晦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山里的经验让他立刻冷静下来。

他不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有听到风声,也不记得自己进入客栈的时候有刮过风。

一整个下午,他就没感受到过一丝老天爷的凉意。

那么为什么向外打开的窗户依然在摇晃,发出轻微的“咿呀”声呢?

柳如晦冲向那张桌子,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他的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摸到了手里。

只有一个解释。那贼人根本没走远。

柳如晦的视野在闪烁,在收缩。

他能在子夜的树林中看清一只兔子的眼睛,就能在昏沉的暮色里看到在房顶跳跃着的黑色人影。

“戌时已到。天干——”

这并不能影响他。被六七只狼包围的杂音比这复杂得多。

他的脚钩住桌子,半个人探出窗外,仰躺在空中。他手中的弓已张开,弓上搭着的箭纹丝不动。

“——物燥,小心火……”

破风声微不可察。在柳如晦眼中,那个黑色人影就像被绊了一跤,顺着房顶的瓦片滚下来,撞出一个沉闷的声音。没有任何意外。

柳如晦抓过两只箭,身子一翻,便从窗子上落了下去,像一片雾。

这片雾飘过呆若木鸡的打更人,向落在地上的黑影掠去。

那黑影一动不动。

柳如晦再度拉开的弓再一次松了弦。箭穿过人影的脖子,钉入地里。

柳如晦跪下,在死去的影子身上摸索。他摸到一个工工整整的硬块。

借着街坊窗户里透出的火光,他看清了包着那个硬块的锦囊的花纹。

“……杀人啦!”破锣一样凄厉的声音终于在远处响起。

——————

“鬼娘的扯。所以我最开始就不答应你们俩这狗屎计划。”

“赵三,这也是大老爷的意思啊……”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件事情让知县来背?”

“呃这……”

“老赵,你别这么急。说句难听的,这人是你抓的,关在我的牢里,放人的主意是二老爷出的,咱们仨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这件事这么捅到大老爷那里,咱们仨都得玩球。”

“……哼。你们打算怎么办?”

“呃……你看,或许这个贼一伙,偷了那些人的物什?或许两个贼人转手将物什脱手换了一百两银子?或许两人分赃不匀,起了歹心,互相打斗起来?或许其中一人武功高些,将另一人射死?”

“……我也这么看。”

“呵。这是一百两官银银锭!哪里的黑道用官银收货?一日之内就销了,咱们县里黑道能耐是真大啊。”

“呃这……”

“还有最重要的,你们俩好像忘了那些人的身份。他们是墨籍是江湖人!你觉得他们更看重的是丢了的物什还是区区一百两银子?”

“这……那你说怎么办?”

“这件事,我全权来办,我按他们江湖人的规矩来处理。”

“……”

“……”

“那要么你们俩自己和那些江湖人接触,我不管了。再出事,你们俩自己去跟知县回话。”

“……”

“……”

“怎么说?”

“好吧,依你。可你得注意分寸,事闹得太大不好收拾。”

“放心。咱们仨在一条绳上。”

悉悉索索的声音。大牢的门打开又关闭。

“去,把人犯给我带过来。”

身上带着几十斤的重枷,柳如晦只能一点一点蹭到目的地。男孩抬起眼,看见那个准备审讯自己的人的时候,他愣住了。

“我姓赵,是本县的捕头。一日之前的中午,我们见过。”坐在桌边的那中年分明是那日中午遇见的两人之一。

柳如晦低下眼睛。他现在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被眼前的男人拦下盘问。

“柳如晦,是吧?你进这大牢已经一天整了。你身上背的是专为墨籍人士准备的重枷。你知道为什么吗?”赵班头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孩。

柳如晦:“因为我杀了人。”

赵班头冷冷一笑:“何止是杀了人?按律,当街张弓与当街比剑同罪。按律,宵禁后当街行走,杖责二十。按律,杀人者死。你不知道吗?”

柳如晦本就低着头,现在却似乎更低了一些。

赵班头看出了男孩脸上的死气更甚,再一声冷哼:“我来问你。你与那贼人是什么关系?”

重枷锁住了柳如晦的四肢与脖子,男孩的头根本不能抬起:“没有关系……”

赵班头:“没有关系人既已被你射死,为什么还要再在脖子处补上一箭,虐杀至此?”

柳如晦:“在山里,没射死的野物恢复过来,会伤到自己的性命。”

赵班头:“你这意思,你和那贼人无冤无仇,更没有分赃不匀以至黑吃黑的情事了?”

柳如晦霍地抬起头,连带着重枷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你说我杀人我认,你说我违律我认。可你凭什么这么污人清白,硬说我是个贼!”

男孩的眼睛里,似乎有火要喷出。

赵班头:“那你为什么要当街杀人?”

柳如晦:“因为他偷了我爹的银子!”

赵班头:“你爹的银子?百两锭银,官府熔铸,官印尚在。什么时候猎户有资格申换整锭官银了?”

柳如晦:“这是我卖毛皮换的!这是爹最后的遗产了!没有银子,我爹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