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方四娘神神秘秘地拉了乔溪,“你眼看着大了,原想着齐家能为你操持,谁知竟这样不中用,少不得我亲自为你打听。”
说着便将官府那边的催婚文书说了一遍,隐去贴补银钱之事,只说官府操办,不必自家出钱。
若仍是先时,乔溪必然喜不自胜,可在乔家滚了一遭出来,却少不得疑心她藏着别意。
“哪有这样的好事,别是人家诳你的。”
方四娘冷笑道“人家同我无冤无仇做什么骗我?你不肯叫我省心就罢了,还来编排我的不是,这些年你吃到肚子里的饭难道都是白吃的吗?”
乔溪不好与她争执,只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还是慎重些好。
方四娘愈发觉得她翅膀硬了,斜着眼睛瞧了她一眼,“我们不过是寻常庄稼人,比不得姑娘去那府里长了见识,连生身的娘亲都不放在眼里。”
乔溪没了法子,气恼道“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原想着你倘或有造化,能叫人看上做个姨娘也就够了,谁知又是个没造化的,白服侍了一遭,除了件衣裳竟什么也没留下。”
“你将我的衣裳拿到哪里去了。”
方四娘冷哼道“什么你的我的,没有我哪来的你,你的也便都是我的!”说着便丢开手径自出门去了。
原想不过是句闲话,谁知第二日竟有人上门拉扯,乔溪白了脸双手把住门板,“我不嫁!谁答应了你你就找谁去!”
方四娘夫妻站在门外,一个数钱,一个陪着笑和官府的人说话,“这丫头脾气略大了点,不过干活可是一把好手。”
官府的人远远瞥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去年有个去了齐家当差的,你可知道?”
方四娘眼珠子一转,笑道“正是我家的丫头,您瞧瞧这可是正经大宅子利做过事的丫头,自然是伶俐的。”
那人复又看了一眼哭喊着不肯出来的人,心中暗道想必这就是齐公子的心上人,没想到竟是个忠贞不二的女子。
一面再看她夫妻二人,愈发觉得形容可憎。为了银钱将女儿卖了两遭,寻常人早就惭愧得不敢见人,这二人却仿佛天经地义,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快些叫人出来,否则银钱也不必要了。”
一听这话,方四娘慌忙跑进去抓起门闩照着乔溪的手狠打了几下,口内道“你是去过好日子的,何苦闹这么一出。”
“娘!你好歹也疼我一遭!”乔溪哭喊道。
官府的人可不管你情不情愿,交割了银子便将人带走,隔壁刘婶被这一出惊得合不拢嘴,街坊邻里俱有微词。
方四娘数了几遍银子,心里畅快得什么似的,忽然瞥见刘婶站在边上,忙道“多谢刘婶给了我这个好消息,赶明儿家里摆酒你可要来啊!”
众人不好说方四娘的不是,一听这话,再看刘婶的眼神就都变了。
刘婶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这与我什么相关,原是你自己的主意。”说着便逃也似地走了。
却说官府早已造了册子,按着上面的年岁营生一一匹配,分明是手持棍棒的府吏,却扭扭捏捏地抓着笔做了人间的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