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溪呐呐应了,同二人一道领了衣裳包袱,排成一列往公子房中去。
屋内顾斯眠忍不住暗暗垂泪,心腹徐妈妈忙道“夫人莫急,大夫说了少说还有二三年光景,未必没有希望。”
顾斯眠想到刚才那几个孩子,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说来不怕人骂,她选中这些贫苦人家的女孩子就是图人家吃得了苦,身子硬朗些,好补足她儿天生的病骨。
“银子都交割清楚了吗?”顾斯眠拭泪道。
徐妈妈道“一人五两,都是买断的死契,爹妈都拿了银子家去了。”
“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虽然来咱们家为奴作婢,但也不能很小看了去,保不准哪一个就有运道。”顾斯眠叹了一声,便自去上香不提。
却说乔溪如今被改了名字,嘴里嘟囔着念自己的新名字,像个猫儿狗儿一样,心里便有些不大自在。
齐家公子因病弱不大出门,屋里服侍的人多半都是年轻力壮的小厮,每日或背或抱自不在话下。
如今多了乔曦等三个,里头再留男子服侍便很不成规矩,于是一应都挪到外头,只留了几个年岁相仿的半大孩子,若要行动时才从院外喊人,不过多走几步路,倒费不着什么功夫。
齐桓半坐半卧地靠在贵妃榻上,瞥了一眼便叫她们自去安置。
娘亲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明镜似的,却又不好挑明,只能装作不知,以免再塞进来几个更不合适的。
及至晚间吃过饭,入夜后水儿便跑了三趟茅房,来回几趟吵醒了守夜的婆子,点灯一看却见小丫头脸色蜡黄,忙问吃了什么。
问明之后婆子抓了一撮糖一撮盐放在陶碗中倒了半碗水进去,搅匀了叫她喝下去。
“不怕啊,喝下去睡一觉自然就好了。”
当晚水儿便睡在这婆子房内,竟比在家时更觉温馨可亲。
齐桓每日晨起都要读书,偏巧这两日精神不济看不进字,忽然来了个能读书的丫头,冷不防让他有些受用。
等用过午饭却只看见两个人在跟前转悠,他忽然问“还有一个呢?”
乔曦有些害怕,支吾着说水儿不舒服,在房里歇着。
齐桓还以为是自己过了病气给她,慌忙就要叫大夫,被门上的婆子赶出去制止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孩子往日吃得清汤寡水,忽然吃了些肉有些受不住。”
“伤了脾胃可不是小事,怎么能这么儿戏!”齐桓自幼便吃药,吃得肠胃都不好了,一听水儿肠胃不适,便感同身受觉得肚子里也跟着翻江倒海。
那婆子眼见说不清楚,只能咬牙道“只是吃多了油水,肠子滑润多跑几趟茅房而已,等这两日吃得清淡些,慢慢调养过来就好了。”
齐桓听得怔愣,自己素日吃药,饮食比家中其他人清淡许多,却是别人不可贪求的油水,他心中不是滋味,更觉羞愧。
“叫她好生歇着,不用着急上工。”
等人走后,齐桓这才认真看身边人的模样,还算周正,但也看着十分清瘦,于是问她们平日都吃什么做什么,两人都老实应了。
他心中暗暗感慨,原来世上竟有这么多贫困之人,和她们比起来,自己竟是个癞头的蛤蟆,坐井观天不知人间疾苦。
乔曦思忖道“公子是大人物,和我们自然不一样。”
“我算什么人物,不过家里有些闲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罢了。”齐桓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