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镇内有一条溪水穿流而过，河口渐渐汇聚成镇，将原本庞大的乔家村一分为二，为了方便区分，时人称为东乔西乔。

西乔家村内临近道旁便是乔溪家，两间瓦房，方寸大的院子，却住着一家四口和一头牛、十几只鸡。

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还过得去。

是以当娘亲提出要送自己去齐家做丫鬟的时候，乔溪不由得呆住。

方四娘喋喋地说着去齐家做丫鬟的好处，可翻来覆去地说，也不外乎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比寻常人家的姑娘更体面一类的话。

“你放心，我打听过了，他家对下人很好，从不轻易喊打喊杀。”方四娘说得口干舌燥，忙喝了一大口水，嘟囔道“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去伺候别人。”

再过两年乔溪就该及笄了，方四娘将手里的钱翻来覆去地算了几遍，仍觉不够。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哪里来的闲钱替你置办嫁妆。”

凡体面人家，家中丫鬟仆役成亲时总要搭上两分红封沾沾喜气，这些豪绅手指甲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他们贫寒人家操劳数月。

说完，方四娘便盯着乔溪看，生怕她不肯。

话到嘴边，乔溪喉头一哏，目光落在门外骑着竹马的弟弟身上，“我知道了。”

桃源镇人口众多，齐家世代都是读书人，比别人更体面些。

可惜这一代运道不好，只一根病歪歪的独苗，长到十五岁还没出过门。

外头人都说他家只怕要绝后。

和乔溪同一日入府的还有十来个人，分到不同的去处，最后仍留下两个人和乔溪一起去服侍齐家的公子。

管家嬷嬷将她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皱着眉头说“洗洗干净，换了干净衣裳再来回话。”

一时便有粗使的婆子拉拽着三人去了浴房，指挥着几人脱了衣裳，都坐进澡盆里，一人仍了一条毛巾过来。

“小杌子上有澡豆，会用吗？”

说着便演示给她们看，嘴里说着“在这里可不能像在家那样胡来，说话做事都要有规矩，听见了没有。”

几人茫茫然点头，鹅蛋脸柳叶眉的女孩子趴在桶边上，眼睛亮闪闪的十分讨人喜欢。

“嬷嬷，我们以后要做什么呀？”

虽然都叫她做嬷嬷，可何珍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她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三个孩子，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

最先开口的丫头，鹅蛋脸柳叶眉，肌肤微丰，生得一张出水芙蓉面，叫做乔曦。

双手抓着澡豆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的丫头眉眼尚未长开，举手投足一股孩气，叫做郑书。

说来也巧，躲在后头不言不语，瘦得柴火棍一样的竟与乔曦的名字像了八成，叫做乔溪。

何珍只含糊说让她们好好服侍公子，却到底没有说要怎么服侍。

等换了干净衣裳，还是方才的小厅，却多了个打扮得很贵气的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问她们认不认得字，在家时都做什么活。

问过之后便让乔曦伴读，郑书和乔溪在房内听吩咐。

又指乔溪道“名字叫混了麻烦，以后你就叫”说着便停下来思索片刻，恰见桌上放着一盘甜瓜，便道“以后你就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