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仇赤仍旧紧紧护在沈稚枝身前,手中长刀紧握,目光如炬,时刻防备着殷棋年的反扑。
殷棋年瞧见来人,眼中骤然漾起欣喜之色,“阿颜,你来了?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复国便还有希望。”
“复国?”方颜不迭冷笑,朝后退了半步,“历经种种,我已无颜再提此事 ,也无力背负这复国的重担。”
殷棋年一愣,正欲继续言说何事,方颜已厉声截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语。
“师傅!你怎能如此对待姑母唯一的亲生骨肉?!你可知你用那封自诩姑母所留的信,困住了阿礼一生?
你将他视作棋子,在权谋棋局中肆意摆弄,却忘了他亦是血肉之躯,自有七情六欲。
阿礼自幼便与其他孩童不同,他身负重任,本就凄苦,你们还用噬魂蛊控制于他!
你们这般待他,让姑母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殷棋年有一瞬恍惚,被方颜这番话怼得无言以对。
他身形微晃,面上掠过不自然的抽搐,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为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复国大业,为了长公主,阿礼他肩负着使命,他应该明白……”
“使命?”方颜怒极反笑,“你口口声声的使命,不过是满足你自己的私心!”
殷棋年闻言,似被踩到了尾巴,厉声呵斥,“放肆!为师有何私心?!”
方颜薄唇颤抖,上前半步,额上因愤怒青筋爆起,“你苛待阿礼,不过因其是姑母与心上人的骨血。二十载妒火焚心,你嫉妒生恨,因而将怒意和不甘发泄于阿礼身上,这就是你的私心。”
殷棋年身形一晃,仿佛被方颜的话击中了要害。
他踉跄了几步,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心中的羞恼和愤怒交织,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殷棋年定了定神,脸上闪过一丝狠厉:“阿礼身为长公主之子,为复国大业付出是他的宿命。”
方颜凝着眼前这个被执念蒙蔽的男人,眼中满是悲凉,“师傅,你那般做,姑母真的会开心吗?
姑母想要的,不过是阿礼平安快乐,可你却亲手毁了他的人生,如今阿礼已去,你还不明白吗?”
殷棋年阖眸,眼尾因不甘漾起赤红。
他自幼与鹤儿相伴,作为长公主殿下的专属御医,明面恪守君臣之礼,私下却以乳名相称。
经年累月,少年情谊逐渐酿成隐晦情愫。
国破之日,他目眦欲裂地目睹她被敌军铁骑俘获,倾尽全力想将她从皇宫中救出。
待不败阁能够站稳脚跟之时,他潜入宫中寻她,却见她与那大储皇帝相谈甚欢,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他质问于她后,见她如遭雷击之时,心中才有所明晰。
原来,她竟是在不知褚时身份之时,爱上了灭国之敌。
这份爱而不得的痛苦,犹如烈酒,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发酵,灼烧着他的内心。
及至后来,每见阿礼眉眼间浮动着褚时神韵之时,旧恨新怨便翻涌难遏。
因而,纵使幼时阿礼高热昏沉,他仍立于榻前,冷面勒令其照常修习课业,不允他休息片刻。
唯有月光漫过窗棂时,他看着阿礼蜷缩病榻的侧影与鹤儿幼年重影,方才难抑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