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六回恶习骄纵成无贤弟咎兄(2 / 2)两晋往事首页

只是司马道子权势倾压内外,门庭若市,远近的人都投奔而来,孝武帝有所听闻,不免怀疑。王国宝谄媚侍奉司马道子,暗中暗示百官。奏请推举司马道子为丞相,兼任扬州牧,授予黄钺,加特殊的礼遇。护军将军车胤说:“这是成王尊崇周公的礼仪,如今主上在位,不是成王能比的,相王在位,难道可以比拟周公吗?”于是借口有病,不肯署名上疏,等到奏牍呈上,果然触怒了皇上,竟然把原奏批驳下来,并且因为奏疏中没有车胤的名字,嘉奖他有操守。

中书侍郎范宁、徐邈,守正不阿,指责奸党,毫不宽容。范宁尤其刚直敢言,无论亲贵,遇到有坏法乱纪的,必定抨击无遗。曾经说王弼、何晏二人,用浮华的言辞迷惑众人,罪过超过桀纣,所以对待同僚,必定用礼法来约束。王国宝是范宁的外甥,范宁恨他卑鄙,多次告诫仍不悔改,于是上表请求罢黜驱逐王国宝。王国宝依仗司马道子作为护身符,反而构陷嫌隙诬陷范宁。不顾妇翁,范宁顾念母舅!范宁又恨又惧,于是请求外调,希望担任豫章太守。豫章这个职位,向来被认为不利,别人就任,往往不能长久,朝中大臣视为畏途。孝武帝看了表章也惊疑道:“豫章太守不可担任,范宁为什么要以身试险呢!”范宁一再坚决请求,才获得准许。范宁临行时还呈上一篇奏疏,大致内容是:

臣听说道崇尚虚简,政贵平静,在明暗之处坦诚公正,向百姓流露慈爱,(子读若慈,见《礼记》)然后可以轻松面对危险而不担忧,趁着好坏的变化而常常平安,(否读如痞)先王之所以达到太平,就是这样而已。如今四方安宁,烽火不举,但是粮仓空虚耗费,国库空虚匮乏。古代役使百姓,一年不超过三天,如今的劳扰,大概没有三天休息,以至于有人残损身体剪发,要求免除劳役,生下孩子不再抚养,鳏夫寡妇不敢娶妻嫁人,难道不是怨结人鬼,感伤和气!臣恐怕社稷的忧患,堆积的柴草不足以比喻。臣很久就想粗略地陈述心中所想,一天拖一天,如今将要永远离开陛下左右,不想让心中留有遗憾,请拿出臣的启事,交付朝外详细选择,不胜荣幸!

孝武帝得到范宁的奏疏,却也向中外颁布诏书,令公卿牧守,各自陈述时政的得失。无奈司马道子、王国宝盘踞在宫廷,即使有好的建议,都被他们两人抹煞,不能施行。就是范宁赴任后,也有一篇兴利除害的表章,主要在省刑减徭,戒奢惩佚等几件事,结果是石沉大海,毫无声息。只有王国宝之前被弹劾,曾经让陈郡人袁悦之,通过尼姑妙音,给后宫写信,都说王国宝忠诚谨慎,应当被亲信。这封信被孝武帝看到,怒不可遏,立即命令有关部门给袁悦之治罪,处以斩首之刑。王国宝更加惶恐害怕,仍旧拜托司马道子入宫告知李太妃,代为调停,才得以平安无事。

司马道子贪婪放纵日益严重,卖官鬻爵,无所不为。宠人赵牙出自倡家,进献金银和歌妓,得到官职魏郡太守。钱塘捕贼小吏茹千秋,受贿巨万,也得以担任谘议参军。赵牙还为司马道子监造东第,垒山挖沼,植树栽花,耗费工费数以亿万计。司马道子还在河沼旁开设酒肆,让宫女在酒肆卖酒。自己和亲昵之人乘船前往饮酒,戏谑放浪,丑态百出。孝武帝听说他建造宅邸,特地亲自前往游览,司马道子不敢拒绝圣驾,只好引导皇帝入内游览。皇帝游览一周,对司马道子说:“府内有山,足以供游玩眺望,未尝不好;只是修饰太过,恐怕有损俭德,不足以昭示天下!”司马道子无言可答,只好随口应命。等到皇帝回宫,司马道子召来赵牙说:“皇上如果知道山是版筑而成,你必定获罪致死了!”赵牙笑道:“有大王在,我怎么敢死!”倡家子也读过《鲁论》么?司马道子也一笑作答。赵牙退下后并不稍加收敛,营造更加奢侈。茹千秋倚仗权势敛财,很快暴富,儿子茹寿龄得以担任乐安令,贪污受贿罪行累累,却没有被诛杀,安然回家。博平令闻人奭据实弹劾,孝武帝虽然心怀怒意,终究因为司马道子袒护,不再追查。司马道子又被李太妃喜爱,出入宫禁,如同家人之礼,有时甚至醉酒谩骂,全然没有礼仪。

孝武帝更加觉得不平,想要选用名流,任命为藩镇,使得暗中牵制司马道子。当时中书令王恭,黄门郎殷仲堪,世代为官,很有声望,孝武帝于是召入太子左卫率王雅,屏退他人秘密问道:“我想要外任王恭、殷仲堪,你认为怎么样?”王雅回答道:“王恭风神简贵,志气方正严肃,殷仲堪谨慎修养小节,博学能文,但都器量狭窄,没有济世之才。如果委任他们管理一方,天下无事,尚且能够称职,一旦有变,必定成为祸乱的根源。希望陛下另外选拔贤良,不要轻易任用这两人!”王雅很了解人。孝武帝不以为然,竟然任命王恭为平北将军,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军事,兼任青兖二州刺史,出镇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