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也就是正月二十七日,身为利漕渠都尉的管程回到馆陶,闻得此事后,直接寻到儿子质问了起来。
管程没好气的拍着胸脯说道:“公明,我夙来知你善周易占卜,可你晓得人心险恶吗?”
“医馆之内当众占出杀人之事,若胡第存有歹心、周遭又都是他的人,恐你此时已然身死!”
管辂毫不在意的笑道:“父亲知我善卜,那我在揭露此人罪行之前,有没有替我自己卜卦过呢?”
管程更加气不过了,伸手作势欲打。
管辂躲过,毫不在意的笑道:“父亲,我额上无生骨,眼中无守精,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寿当四十八岁,此乃定数。”
“又岂会因一个胡第而遭祸呢?”
管程开口欲骂,却被管辂伸手叫停:“我不仅能卜出胡第杀人,也能卜出父亲将要有大前程了!”
管程没好气的说道:“我在说你,你却说我前程?”
管辂道:“父亲会得天子召见!”
管程另一只手中拿到的竹简都落到了地上,顾不得竹简砸到了脚面上,管程嘴唇微微颤抖的说道:“公明,这也是你占出来的?”
管辂摇头:“非也,非也。父亲,我去年学了一个观风之法,乃是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风也能看?莫要哄骗乃公!”
管程自觉被儿子虚晃一枪,气得暴跳如雷,作势欲要捡起竹简砸向儿子,却连忙被管辂抱住了手臂。
“风者,是天地之号令,阴阳之所使,发示休咎,动彰神教者也。我昨夜观风角,测出不周风从西北而来,以五音而推风情,知晓东北将动大兵。”
“父亲主管利漕渠,若朝廷兴兵如何不以后勤辎重为要?这正是父亲立功之时。”
管程若有所思,轻拍了几下儿子的手臂:“太和元年朝廷伐吴,二年伐蜀,而现在据有辽东的正是公孙氏。”
“若真如你说的一般,朝廷这是要伐公孙氏了?”
身为千石官员,管程知晓许多普通人接触不到的讯息。
管辂笑道:“父亲且安心做事,前程会不请自来。”
就在二人在都尉官署中小声说话之时,门外一名小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禀都尉,朝廷有急讯通报而至。”
管程两眼睁大,看了看报信的小吏,又看了眼自家儿子,出言回问道:“快,快拿与我看!”
接过书信后,管程看了几眼,又看向了管辂:“明日工部尚书傅公将至馆陶,巡查利漕渠!”
……
二月三日,曹睿率领三万中军抵达了邺城南郊。
邺城乃是大魏五都之一,乃是昔日武帝曹操建立魏国时,魏国的国都。
如今邺城之地又被皇帝封为了皇长子曹启的封地,地位又与长安、许昌、谯县不同了起来。
提前收到了皇帝禁止远迎的命令,冀州刺史吕昭、魏郡太守郑浑、中郎甄像等人一并出来拜迎。
吕昭、郑浑二人早在数日之前就收到了尚书台的文书,得知大魏将要征伐辽东、以及要巡幸邺城的事情。
因而这几日里,吕、郑二人和整个邺城内的大小官吏,都在忙着整修宫室城楼、清扫城中、预备迎驾。
曹睿骑在马上缓缓走来,看到拜倒在地的三人,淡定说道:“诸卿平身吧。”
最左一人拱手欲言,却被曹睿笑着打断了:“吕刺史、郑太守的画像朕都见过,都是朝廷大臣,朕如何能不认识呢?”
说罢,曹睿看向甄像:“还有朕的表兄甄伯明,朕当然记得你们。”
甄像眼眶微红,深施一礼,带着哭腔说道:“臣甄像拜见陛下!甄氏此前被辱多年,直到陛下承继大位方才好转。”
“今日臣得见天颜,何其幸也!陛下来了邺城,甄氏也有主心骨了。”
曹睿轻叹一声:“朕此前不许你们来朝,也是为了你们好。朕在不在邺城,能于甄氏有何损益呢?”
说罢,曹睿转头向后,伸手招了一下:“中书!”
中书令刘放当即打马上前,坐在马上拱手一礼:“陛下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