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傅巽朝着皇帝行了一礼:“陛下,当年诸军屯于邺下之时,可以通过上述诸渠,乘舟南经白沟入黄河,再经荥阳、蒗荡渠至淮水。”
“向北则可利用平虏、泉州、新河三渠达辽西郡。”“陛下,若中军北征辽东,则必要利用白沟、利漕、平虏、泉州、新河五渠之力。”
曹睿点头:“这五渠可畅通否?”
傅巽认真拱手道:“陛下,河北五渠、以及河南三渠,皆有督水都尉以监漕运,臣可以保证尽皆通畅!”
曹睿笑着看向司马懿:“后勤诸事乃是军事根本,尚书台在这里做得不错,有功!”
司马懿拱手道:“此皆臣等份内之事,何敢言功?”
“军国重事不可荒废,臣建议以工部尚书傅巽先行北上,巡查沿途诸河漕运、道路修整之事,以求大军行军畅通无阻。”
曹睿点头道:“辽东路远,距离洛阳有四千里地。此前朕带中军去淮南、去陇右,均未走过这般远,后勤调度也想必更难。”
“司空之言有理,是应提前预备以防不虞。”
说罢,曹睿看向傅巽:“傅尚书先走一番河北吧!”
“朕自会领军沿白沟北上,利漕、平虏、泉州、新河四渠就由傅尚书先巡视一番。”
“卿身体能支撑否?”
傅巽虽然年已六旬,可身长八尺容貌魁伟,从外表看来依旧精壮。
傅巽当仁不让,拱手说道:“臣为朝廷效力,又何敢言老?请陛下放心,臣定为大军北上理好漕运之事!”
曹睿满意的点了点头。
……
大军二十一日从浚仪北上,二十六日在白马渡过黄河、到达黎阳县境内。
白马尚在河南,而黎阳就是正正经经的河北之地了。
黎阳位于魏郡最南,而魏郡又曾是武帝曹操建国称公的封地。
在魏国升级为魏朝之后,魏郡也被文帝曹丕一分为三,分成魏郡、阳平郡、广平郡三郡。
而此时阳平郡的馆陶县中,城内医馆中一名坐堂的张姓医者,看着面前这名痛苦不堪的三旬县吏,一时陷入了疑难之中。
眼见张姓医者皱着眉头、直捋胡子,却始终一言不发,县吏身后围着的一群随员撸起了袖子,其中一人更是抬手指向了医者的鼻子。
“你这个医者到底会不会诊病?若不能诊治,趁早滚回家里去,我等将你这医馆速速砸了为好!”
张姓医者轻叹了一声,没理会随员的叫嚣,直直望向对面的县吏:“胡君,请恕老夫不能诊治此病。胡君双腿疼痛难行已经数日,且无其他征兆,老夫才疏学浅。”
说罢,张姓医者起身朝着县吏胡第施了一礼:“胡君恕罪。”
身后的随员们又要辱骂,胡第转头喝骂道:“尔等不得无礼!就不怕来日生病,到时有何面目来见医者?”
说罢,胡第扶着席子欲要起身,却一时难以站起,随员们连忙伸手搀扶。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笑声:“你这腿疾非医者所能诊治,不如让我瞧瞧?”
胡第方才努力装出的涵养,这时也尽数散去了,骂道:“是谁在寻乃公开心?站出来!”
一名面相粗陋、穿着粗布袍服、刚刚加冠的年轻士子束手走了进来:“胡君不认得我了?”
胡第连忙咽了下口水,不顾自己站不稳,抬手行了一礼,面色惊诧的说道:“见过管君,管君如何在此处?”
管辂笑道:“我今日方从平原来到馆陶。家父正在利漕渠上日常巡查,因而到街市上闲逛,见此处热闹便走了过来,在外听了一会,不料竟是胡君。”
管辂之父管程乃是官秩千石的利漕渠都尉,去年管辂来利漕渠之时,曾见过这名唤作胡第的县吏。
胡第左右望了几眼,而后咬牙施了一礼:“管君虽然年少,但占卜看相之才远近闻名,还请管君为我卜筮、看看如何襄解此疾。”
管辂定眼瞧了一下胡第,轻笑着问道:“胡君现在便看?”
胡第点头:“现在便看!实在疼痛难忍。”
管辂抖了抖肩膀,将束在一起的双手抬高,袖子落下,露出了管辂的手来。手指纤长,正飞快的捋着一条条长长的蓍草。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管辂就又将蓍草合拢收起,放入袖中。
管辂笑着问道:“胡君有兄弟三人,是否都双腿疼痛?”
胡第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管辂:“管、管君是如何知晓的?莫非真是占卜出来的?”
在馆陶县中,无人不知其父管程,因而管辂倒也没在这个小小县吏的面前有丝毫顾忌:“方才在下起了一卦,而卦象中显示胡君家中有冤死之人,并非伯母、而是叔母。”
“有人贪图叔母嫁妆,将她推入井中,井上之人又推下一块大石将他砸死,或有腿疾之报。”
管辂轻叹一声,下巴扬起、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不知胡君叔母可还安好?”
一旁众人皆惊,纷纷带着质问的目光看向胡第。
胡第兄弟三人,家中有叔母,竟全数对上了,丝毫不差!
胡第心中畏惧之情再也难以承受,跪地哭泣拜道:“管君,是我行差踏错,做下这等错事。我一人可以认罪领死,此祸能否不及儿孙?”
见胡第自认杀人,方才还簇拥着他的县中随员,已然将其围住看管了起来。平时无礼就算了,可遇到杀人事时,这些人还是晓事理的。
管辂叹道:“天道有好生之理,你虽杀人、但祸到你一人为止,不会再延续了。”
胡第痛哭流涕,跪地连连叩首,却不知道向谁求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