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三章 卷二(2 / 2)远山,呼唤首页

初次相识后那是贾钟麟第一次对之琴说的心里话。几年过去后,最后一个暑假,钟麟又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修成正果了,该结婚了,我真想这个暑假咱俩就结婚,你知道不,我们第一次在你家相见,你有多漂亮,葱心绿的高领毛衣衬着白皙的瓜子脸,短发的头顶上,左右各拧着云卷,显得活泼又灵气,特美,你不知当时我有多爱你,我都不好意思多瞅你。”

想起他高大的个子,重重的眉头,炯炯有神的眼睛,之琴早已泪水横流,她索性哭出了声,呜呜地抑制不住地哭起来,“呜!...呜!...”

爸妈被哭声惊醒,杨威也醒了。

“怎么地啦之琴,哭什么?”

“妈你怎么地啦?”

他们睁开惺忪的眼皮,看到之琴坐在桌边,把头埋在桌面上,肩膀抖动着仍在大声地哭,“呜!...呜!...”全然不顾别人的问话。

父母下地来到桌边,看她手里捏着照片,他们明白了,“没想到你会看到这张照片,你爸也想他呀,舍不得全扔,就留了一张,始终怕你看见,真没想到,你还是看见了,就怕你伤心呀!”

妈妈扶着她,说着,安慰着她,爸爸站在一旁也直叹气,“我也想他呀!白瞎一个孩子啦,多优秀哇!要不是病死,我早就送他去美国留学啦!活到现在一定是个人才,太可惜啦!”

杨威从他们的话中知道,原来妈妈年轻时还有这么一段婚姻故事。

天越发冷了,十月末的一天,下完雨后便飘起了雪花,天气骤然冷了起来,几天后连续下了两场雪,天地开始上冻了,地面上开始打滑。

弟弟妹妹们来信问候二老,冬天已到是否回城。之琴尽量不让二老做饭,抱柴禾扒灰。可父母为了女儿,能干动就一定要做。天一冷上厕所都成问题,踩哪都是冰,特别滑,夜间又黑,一旦跌哪可是个大问题,一旦有外伤如何照料,会特别影响工作的。

之琴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必须让父母回城。二老也感觉这冬天要遭罪,去厕所都冻屁股,一但跌伤会影响女儿工作,她将如何照料,反而拖累了女儿,所以写信要回城。约定好日子来接吧!他们当初本想住一两个月就回去,没想到待了这么长时间,真是舍不得走。

几天后,之琴的妹夫赶到了。

第二天,二老便要回去了,告别了丁大爷老两口,相约明春再来。

爸爸妈妈恋恋不舍地上了车,之琴把新买的围巾给他们围好,嘱咐了一大堆话,父母是老泪纵横,望着车窗外的大山,连绵起伏,女儿和外孙都在流泪......

车终于开动了,娘俩在窗外跟着走了几步,最后看一眼父母,手一直在挥着,直到看不见车影了......

杨威哭得好厉害,她舍不得姥爷走,姥爷对她学习帮助很大,还教会她很多日语,给她带来无尽的快乐,之琴更是想念父母,娘俩因此哭了好几天。

十月末,秋收完毕,可梅的对象真来了。两人在街上走时,大家都看到了,身体很结实个子也高,小姑娘们都窃窃私语,表示羡慕,杨迈也看见了,可梅一定能嫁个不错的人,根红苗壮自然能找个好人,听说是个转业兵,那个地方产苹果。

天已经冷了,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雪,唐家没柴烧了,正月时全家去沟里割了一垛柴火,已放一年了,这回得拉回来。这天车伙杨建国赶着马车,唐卫东和唐老头坐在车上去了沟里。

到了地方一看,自家一垛柴禾柈子全没了,里边几垛还都在,唯独自己家的这垛没了,因为都有明显的记号,谁也不会弄差的,这分明是有人偷着给拉走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父子俩气得火冒三丈,全家人忙了一个月,累死累活割的,想不到却被人偷了。杨建国说:“要想保靠,割柴就得自己用车拽回来,垛家边这才可靠。”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回去呀,那不白来了!”

“这么地吧,你不有把镰刀吗,别白来呀!你干脆就地割点杏条,榛子杆什么的,就着车拉回去算了!老头就歇着吧!我也不能闲着,我得去借把镰刀也割几捆顺便拉回去,你们看怎样?要不车就白来了。”

“那就得这样啦!”老头说。

杨建国顺着小毛道,往山上人家去了,时间不长,他借把镰刀便开始也割起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太阳从东山歪到了西山,两人都已精疲力尽了,这才停手,每人割了差不多二十多捆,最后装车,这才驾车往回走。

唐家没办法,只好买柴烧了。去木材厂拉的木料边子,再割些蒿草对付着烧。老头当即就买了车轱辘,做的车架子,很快就安好了一个板车。

冬闲又到了,酷冷天也来了,这是一年中割柴最佳时期,直到来年正月过完。每天早上吃完饭,天刚放亮,杨家三口推着带车子,还有左右邻居,家家户户都开始进沟里割柴,唐家爷三个也同路,女儿庆雪也跟着。他们愿意和杨家几个人一块儿割,因为不熟山路,所以随着他们一块儿进山。

整个路面全是冰雪,每踩一步都是咯吱咯吱声,整个山谷是咯吱声传唱。到了目的地,把车停在山根下的路旁,然后便顺着山间小道往山上爬去,小道上全是冰,蜿蜒而上,人是不能踩上去的,每个人必须踩着道旁的草丛,才能攀上山顶,大道旁的山已没有可割的柴火了,人们必须翻过这座山,到另一个山头去割。

唐家几个人随着杨家翻过这个山,然后来到对面的一个山头,这里草木密集,柞树很多,杏条榛子杆一片片的,大家开始分头割起来,杨松朋和杨策用斧子砍柞树,这是冬天最好的柴火了,杨迈用柴镰割着杏条和榛子杆,唐家同样占块地方开干,天虽冷,但每个人都浑身是汗,并不觉得怎么冷。猛干一阵后,数数柴禾捆,十来捆了,杨策喊一嗓子:“唐卫东几捆了?”

“啊,八捆。”

“再割八捆就够了!”

“好!”大家又是一阵猛干。时而从草窠中飞出一两只野鸡,干瞪眼抓不着飞走了。割的差不多了时,“行了唐卫东,往那个山头扛上去!”

说着,每人都扛一捆拽一捆下到山下,然后又往来时的山上扛去,得歇好多次才能扛到山顶上,脚下是厚厚的雪,累得有时心怦怦跳,杨迈只能拽一捆,唐家老头也只能拽一梱,每捆都能有四五十斤,如此往复好几次才能堆到山顶上,每迈一步都很累很累,每个人都大口喘气,登两步歇一歇,有时雪很滑,再登再歇,最后才攀上去。

看着各自的柴捆,总算得歇一会了,这才坐下歇着。

“这山上真没狼吗?”唐老三问,杨松朋笑了:“谁也没见过,我们来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头几年狐狸挺多,这几年狐狸也见不着了。”

唐老头说:“没狼好,这要有谁敢上山哪!这要一个人上山割柴多害怕呀!”

“其实习惯了,就什么也不怕了。”杨松朋说。

“好了,打捞子!”杨松朋和杨策开始拽柴捆,先把柞木捆放在最前边,放在冰道陡坡处,第二捆压在第一捆尾部,第三捆压在第二捆尾部,一捆措一捆,把八捆全压好,最后用绳子从头至尾全连一块儿,头一捆木头朝上翘起,这时,杨策坐在头捆木头上,杨松朋用一根长木杆压尾,只见杨策身子使劲朝前,两腿后登,一条长龙移动了,顺着冰道刷刷刷蜿蜒下滑,速度越来越快,S形山路拐了几拐,杨松朋坐在最后一捆上,唐家老少看着看着,柴禾与人没影了。大家全笑啦!

“太有意思了!真好玩儿!”唐庆雪笑得直拍大腿,唐卫东立刻拽过一捆带木头的也学着摆了起来,这时杨策从山底下走上来帮他们弄,不一会儿首尾相接的长龙也摆好了,唐卫东学着杨策的样子,坐好,往前一使劲,又一条长龙移动了,眼看着左拐右拐速度越来越快,只一会儿便没影了,眨眼间便到了山根下,两家人开始装车,顺放横放交叉几层,捆好勒好,开路往回走。

大家都怀着一颗胜利的心迈着步子,杨策在车前驾辕,唐卫东同样。上坡时,家人一齐推,下坡时,杨迈和爸爸使劲按住长长的搅棍,使车减速,免得六七百斤重的车翻倒伤了杨策。这一路最累的,就是走一段鹅卵石的河床,需要使劲推拽,走出沟口就能看见街里的房子了。

终于到家了,把柴捆码上垛,杨迈赶紧抱柴烧炕做饭,吃完饭早早入睡,把已经半湿的棉裤棉袄翻过来压在褥子下,让热炕烙一夜,早晨起来干爽爽的,穿上继续上山。

进入腊月后,杨迈又开始泡粘米了,准备做年火勺了,期待妈妈和妹妹回来过年。整个腊月和正月,除了下雪天,和所有人一样,割柴是主要任务,直到家里的柴垛和房子差不多高了,这才结束。

这天,杨迈自己把泡好的粘米全推完,放进二缸里,然后去西院邱二嫂那看看,她昨天就把面子推完了,今天正烀小豆呢,屋里热气腾腾的,她告诉杨迈:“昨天你二哥和他的好朋友二皮球子去苇子沟打猎去了,看见两只狐狸,跑了三个山头也没打中,就站在林子中一棵树下歇脚,这时他一回头,猛然看见树上挂着一个骷髅,“哎呀!”他吓得妈呀一声飞跑下山,浑身都吓出一身冷汗,二皮球子听他一喊,也从别处往山下跑,这两人是屁滚尿流,什么也不想打了,可吓坏了!”“哎呀太吓人啦!还有这事!”

“真吓人,他回来一说,以后再也不去打猎了,本来想过年了,打个野鸡什么的,这下可好,吓的什么也打不着了,要不年年他都能打几只野鸡回来。”

冬天过去了,一晃又是来年了。

春四月,又到山花烂漫时,各种鸟儿争鸣斗艳,山川大地换了新装。

小冯产假期满后,过完年就回来上班了,母亲给她照料孩子。这单身宿舍又热闹了起来,两位新护士,年轻又漂亮,给小馮带来很多快乐,要不总是想孩子。

医院又壮大了不少,有调来的,有新毕业的,可大家的住房是个大问题。多数人是租住东西屋或是很小的厢房,后来的中医严力祥和爱人找不到更好的住处,只好和房主住南北炕,生活上极不方便。

严大夫和尚院长说了好几次,能否找个东西屋住住,实在不行就得去外村找住处。尚院长感觉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便找到公社革委会,要求能否解决医生们的住宅问题,经过讨论认为,医院最好能买个大一些的房子,破旧的可重新修缮,再让医生们来住。可到哪去找呢,只好问群众吧!

尚院长亲自从镇子东头至西头,从南至北每一个胡同每一条街都走一遍,最后还是二队队长孙志国告诉他,本队有个老齐头,七十多岁了,独自一人住三间大草房,老伴去世多年,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县城工作,女儿在青马台住。老人身体尚好,还能劳动,但房子很破旧,棚顶已漏,他只住中间一屋。

尚院长听后特别高兴,当即让队长陪他去见老人。两人把来意一说,他说:“这房我寻思得住到死呢!你们要买,我得想想。”

“你年岁也不小了,应该归到儿女家去住才对,一但身体不适,谁来照顾你呀!”

“说的也是,这事我得问问儿子和女儿,我得给他们带个信,看看他们怎么说,完了我再决定,行不行?”

“太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听信!”

几天后,孙志国去医院把老人的话告诉了院长,儿女全同意卖,老人愿意去女儿家生活。

尚院长和会计徐兴国,孙志国,还有老人的左右邻居,很快便做纸定坨,把房子卖给了医院。然后又雇二队社员把房子重新修缮一遍,拉来砖石木头等等,瓦工木工一起上阵,并在老房子东西两侧又接出两大间。春耕旱田已将种完,这五间房子外墙及举架全已完工。

旱田种完后,插秧又开始了,全体社员全力以赴进行,一到夜间又是蛙声一片,呱呱呱......

为了抓春耕,促生产,公社领导下到各大队督促生产,帮助解决春耕生产中的困难问题。朝鲜大队提出,由于去年新开不少水田,所以今年插秧任务重,人手不够,请领导能否调些学生或机关干部帮助几天,这样秧苗可早日下田,确保丰收。

这天早会,尚院长说:“昨天公社革委会传达一项任务,为了确保农业丰收,支援插秧大会战,不插六月秧,各机关干部全部停止工作三天,医院,学校,公社,粮库全体职工大干三天,帮农民插秧,后天早上6点半准时集合下地干活,得准备水靴,院里大夫,护士,药房各留一人,其他人全去。”大家听后没意见,但都得去买水田靴子。

第三天,在公社门口,各单位共二百来人,齐赴鲜队稻地,打着红旗,插秧大军一字排开,社员们拍手欢迎,这些人多数不会插秧,但队长一指导,马上就领会了,大家干劲十足,插得很认真,周之琴也是第一次插秧,穿着新买的高腰靴子,每踩一步都要跌倒,刚进水里很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