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断电,然后玻璃碎裂了。
有如实质的的黑暗裹着暴雨当头砸下来的时候,何野不祥的预感终于实现。外面那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让她反思了起来,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学游泳,至今仍旧是一只旱鸭子。
在外面的风雨越来越不对劲的时候,何野就收拾了东西跑下楼去找人,在发现鬼影都没有之后,她埋头冲进了雨幕,仅仅几分钟后她又冲了回来。
这他妈还是地球吗?就是要我穿越,前戏也不用这么足吧。只有克苏鲁邪神的世界才会是这样吧!
有人吗,何野喊得声嘶力竭,但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漫过门槛的大水。
这座古老的建筑似乎汇聚了远超它容量的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何野靠着手机手电那一点微弱的光亮趟着水行走。大部分门都是关着的,光只能照亮几步距离,走廊长的好像永远都走不完,水从门缝和窗缝里溢出来,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滴下来。
手机连不上网,但何野还是机械地不停拨打119、110,拼命的想抓住一点希望。
“有人吗!”何野的声音里面有了点哭腔。
路过二楼会议室的时候,何野看到许多纸飘在水里,但她已经不想去看那些纸上写了什么,去他的邪教。
“有人吗!开门!有人吗!救救我!”
她狂躁地在二楼和三楼疯狂敲门呼喊了一阵,回应她的只有回声和各种东西摔倒的闷响,物品在手电光中都拉长变形,水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何野怀疑这里是不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个活物——直到她用手电照到了一只奋力游泳的老鼠。
尽可能去高处,何野很清楚这座建筑迟早会被淹没,她希望找到去楼顶的路,但她最终找到的是一扇锁着的防盗门。
草,何野抄起背包砸在门上。
在破门未果后,何野最终回到了房间。
何野从绝望中尝出了一丝可笑的宿命感。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房间。
拿出那颗从塔里拿出来的石头,何野真诚地祈祷起来:人鱼哥,鱼大王,鱼神,我愿意做你的信徒你的牛马你的虾米,快拯救你唯一的信徒吧!
我愿意借钱给你买最贵最新款最高级的手机!
瓢泼般的雨水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房间里各种东西乱七八糟地浮在水面上。破碎的窗棂和外面的狂风一起作响,达到了一种奇妙的一唱一和——很快这粗野的死亡重金属音乐中加入了第三种声音,那是何野自己上下牙咯咯打颤的声音。这音乐最后被浓郁的黑暗吞没。
何野整个下半身都泡在水里,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到头顶。她试着用铁质的烧水壶锤打木头桌子,想要拆掉一块桌板作为漂浮物,但是看似古旧的红木家具非常结实,水线又上升得非常快,何野呛了几口水之后放弃了这种徒劳,爬上了桌子。
何野试着给程拨了电话,居然是通的。这一刻她被恐惧折磨了许久的大脑甚至没能理解这其中的不合理,但很快她的心又沉了下去,没有人接听。也对,最高的建筑已经成了这样,在湖边的人大概早都喂鱼了。何野想象着一群蚂蚁被水浪卷走。
她已经站在了桌子上,也就是全屋的最高点,脚下垫着床头柜,手里抓着一把浮起来的塑料椅。即使这样,何野也只剩上半身还没被淹没。她打开手机的视频录制,但是画面里一片漆黑,只有何野自己发青的脸被荧光照亮。她庆幸自己提前给手机做好了防水,应该足够在水里泡几天。
何野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如果一个空间只剩一个人,那面对死亡时的某些表演就可有可无,打开摄像头有种让自己继续存在下去的安慰感。
“老何,老王,希望你们还能看到这个视频。嗨,你们看,这整得,之前老何还批评我,说我老拍什么闹鬼视频会出事。总之,你们知道的,爱你们。还有呢,你俩别死要面子,该申请什么补助,你们可一定要申请。我没存多少钱,就那么一点吧,账号密码我都写在备忘录里了。”
“其实吧,你俩离婚这个事,我现在真一点不怪你们。就是老何把我房间偷偷改成那谁的卧室了,我确实有点不高兴。我那个猫还得让老王继续管着,我看你也挺喜欢的,它名字叫糊糊,不叫咪咪。”
“就这样吧,你俩分开把自己的日子都过好了,比什么都强。”说着说着,眼角快溢出来的泪光又收住了,“爸妈,再见。哦对了,老何记得吃高血压药啊,老王不在还有人提醒你不?老王跳的广场舞真挺棒,继续保持,我以后附到糊糊身上来看你。哈哈。就这样吧。”
何野结束录制,继续录第二个视频。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们肯定会知道的。应该有人会调查超自然事件吧?”
“呼……哈……真冷啊。”
“我会在死前把手机的密码移除,希望有人能看到这个视频。除了这个视频,这个手机上所有内容都是我的隐私,和这些事一点关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