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在无常宾馆的三楼318房间了，现在是凌晨1点23分，大概在半个小时前房间里断电了，这里很黑，我只能凭感觉……这感觉不怎么好啊，水现在在我胸口了。”

“我拍了一些涨水的视频，在相册里。还有，我在山上的塔里拿了一块文物石头——”何野打开了手电筒，对着掌中那颗泡了水的鱼眼石，咦，好像变小了变轻了？

石头外表皲裂，而且还泛着光。

何野搓了一下石头，看似坚固的外壳绽开了更多纹路，露出里面玉石质地。整个剥开以后，石头里面是个发着惨白荧光的黑白夜光石，雕刻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鱼眼。鱼眼的外围部分晶莹剔透，透过玉石可以看到内部复杂的环状纹理，如人类的虹膜一般精致。核心部分是不含一丝杂质的黑。

但何野已经顾不上细看这东西，“长话短说，这东西跟一种邪教的人鱼崇拜有关系……这个人鱼自称有让江湖肆虐的能力，从大晴天到洪水涨到三层楼，只用了不到12个小时。这绝对不正常。这个地方不正常的事太多了，不管是谁看到了这个视频，请马上联系有关部门。”

“还有协会，名字挺长的，叫ATUS什么的？这个组织有很多人。有个姓程的女孩，染蓝色头发，齐耳短发，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应该知道……咕……咳咳咳……”

何野呛了一口水。她勉力抬高手臂，最后一次给程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她还想给家人说点什么，但是没时间了。混浊的水没过了口鼻，窒息的恐惧取代了一切思绪。

她将手机和鱼眼石都放进口袋，踮起脚艰难地呼吸着，黑暗的洪水吞没一切。

……

程听到了手机铃声，但无暇接听。

她看到一具具肉体被卷进漩涡里，有的尚在挣扎，有的已是无意识的死物。

“玲姐！给我套气泡，我要下水！”

中年女人将手覆在程的口鼻处，一个透明的气泡逐渐膨胀，罩住了程的头部。她伸出四个手指，“记住，不出水换气的情况下，你最多只能在水下呆40分钟。”

程点点头，转头对另一个人道，“镇山大哥，请你带人去支援玲姐的人，结界现在很重要，一定要把雨灾控制在这里面。”

四组组长镇山是一位络腮胡大汉，他有些迟疑，“我们组的能力都不是‘膜’系的，只能靠不多的物品补结界，我去不去都不打紧，不如跟你一起去下水吧？”

“你们保护拉结界的人。”程摇摇头，“今夜来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人，一组长没来，只有靠你和玲姐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都瞬时消失在了夜色中，留下根本插不上嘴的棒球帽少年在原地剁脚，他气急败坏地大喊，“水里我的影子可去不了！你要是死在里面，可不关我的事！”

程像一颗精致的鱼雷扎入了无边无际的水中。她在移动中已经脱去了外面的衣服，露出如潜水服质感的黑色紧身衣。她的瞳孔缩成细细一条，黑暗对她来说不成问题。和动荡的水面不同，水下出乎意料地平静，从黑黢黢的水底浮出一串串气泡。

下潜十几米之后她仰头向上看去，瞳仁放大了一圈，水面上突然变得很亮，即使透过沉滞的湖水也能看到一个极为耀眼的光源，悬停在空中，避开漩涡中心缓缓移动。

她知道，这是三组长辉夜的能力发动了。看来他也终于有点紧张感了。很好，对这个漫长的夜来说，一个强大稳定的光源很必要。

……让暗处那些老鼠显形吧。

而二组长喜乐是绝对不会错过这种混乱制造的机会，大概已经在“玩乐”了。希望她记住正事，不要太放肆。

至于其他几个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的组长，只能指望他们不要添乱。

湖底非常大，程在水下游得飞快，就像阻力不存在了似的。湖里几乎没有活物，只有飞速退去的水草和礁石，它们都诡异地向下沉去。第一圈搜索她尽量围绕湖心，用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她上浮换了一次气，再次入水。

湖面上非常混乱，但她根本不关心。一些看起来就很强的家伙在厮杀，即便是她的熟人，在发动能力之后也会难以辨认，她希望掉下来的尸体不要妨碍她的搜索。

这次她花了三十分钟游完更大的一圈。她潜得更深，这次她可以确信，湖底在下沉。这感觉很奇怪，在现实世界中，这么剧烈的变化不应该这么无声无息。

除非这是膜中世界。但这不可能，所有的观测都证明，湖里不存在单独的结界。

在何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被激流卷走时，程换了一口气，认准幽深的湖心，一口气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