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当时地面好像在下沉,我抱了那个塔。所以塔也沉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蜕壳塔不会因为被抱一下就受伤害的。还有呢?”
“……”何野忍住了问问题的冲动,“然后我看了里面,好像很深,有些横七竖八的布条,我在里面拿了一个石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在跟老师承认自己的错误。
“一块六百多年前的石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文物——我马上还你们。”
“然后你把那块石头扔到了湖里。”
“啊?没有没有,在我兜里!”
“……说实话!”
“千真万确!”
“……呆在房间里,我会再给你电话。”程说完就挂了电话。
此时她确如何野所想,正在湖边,人影在她身边忙忙碌碌。一把无形的伞遮蔽了狂暴的雨水,她的衣服依旧干爽,视线也足够清晰。
她对同伴们摇摇头,“情况有点奇怪,虽然强度在我们预料的范围内,时间却比我们预计的最早时间还要早。调查部确认了这个一般人只是个普通的游客,她拿了残片之后也没有靠近水源。”
“肯定是那些外国猴子搞的鬼。”面孔隐没在夜色中的同伴嗤之以鼻,“说什么帮忙,没安好心。”
“嘻嘻,是呀,”一个人似乎很高兴,“把他们干掉就行啦!”
“年轻人,少说几句。”一个更浑厚的声音截断了前一个人。
“四组长,”另一个不客气地说,“处理不报备偷偷跑进结界的人是咱们的权利吧?”
“是啊是啊,咱这些人,搁这吹了大半天冷风了,热饭都没吃上一口,这最多算个加班吧?残骸到现在没找到一个啊!那些偷渡客身上应该好东西不少吧?”
“呵呵,小六,老四的意思是恐怕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争论。
“老女人,你什么意思!你的小组只配干拉结界这种粗活,我们正规组开会,有你说话的份吗?”
“哦?那你可要好好干啊。”女人的声音好整以暇,“全队绩效最差的六组,这次还排最后的话,就要被我这个四十岁才入行的老女人顶替了。”
“够了。”最后一个人看向蓝发女,暂时终止了这出闹剧,“请程秘书向会长请示吧。是不是要派高级干员下水试试?”
蓝发女道,“会长说了,在搜索到A级以上信号之前,只做防灾应对。”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精英队员,就等着其他不守规矩的人去打头阵?”他把不守规矩几个字咬的很重,所有组长都注视着蓝发女。黑暗中的眼睛,显得不怀好意。
“这是会长的意思。”蓝发女淡淡一笑,“我只是代为传达。如果你们有异议,就去找会长吧。”
“那程秘书的意思是,要告诉我们会长在哪?”七个人中的四个往前几步,几乎将她围在了中间。探照灯从头顶投下黄澄澄的光,将一张张各异的表情扭曲得十分诡异。在他们脚下的影子突然动了一动,从中分出一股黑影蜿蜒到了蓝发女的脚下,似乎比所有人的影子更黑更浓,戴棒球帽的男孩便从蓝发女身后闪了出来——就好像他一直站在那里。
“啧,好恶心。”
“嘻嘻,真方便的能力啊……”
四对二,并没有人退缩一步。蓝发女指了指翻卷的湖面,“去那里找会长吧。”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笑道,“哈哈,程秘书早说嘛,湖底有程会长坐镇,我们怎么可能不放心呢?”
无形的伞下,九个人分成几组,各自保持距离。他们都望着已比白天扩大了一圈的巨湖,神色却比之前更肃穆。
一道震天撼地的雷光掠过,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湖和天之间连通的庞然大物已经失去了漏斗的形状,猛烈的风让空中的水挤压凝实,形成了一个疯狂的巨型漩涡。云层不再假惺惺地下降,而是保持着有如实质的黑不断上升,好像天空开了一个直通地狱的裂口。
事实上,视野所及已看不到一点人们所熟悉的天空,只有不可理解的黑在缓缓旋转。
“快,提升灾情等级!”蓝发女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往后退!C级以下人员,全部撤出结界!”